盐巴偷吃生肉的经历
我开了家饭店,很小气,别人的酒席剩了些菜,总是自己端来吃,舍不得倒掉。
明知服务员会暗地嘲笑,还是不忍心倒,宁愿被歧视,宁愿被小看……,因为,我有这样的经历,让我永远刻骨铭心:
我有过吃生肉的经历,而且是偷来的肉,不管你怎么看,我还是觉得当时没错,不会后悔。
那时候,才十七岁,正值发育期,我在共产党的监狱里,感觉肚子似乎饿了一年多,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一天到晚,就想着吃东西的事。
记得第一次偷东西吃,还不是生猪肉,而是快餐面的汤。
那是在广州石井镇少年犯管教所二中队,中队长姓郭。
我被警察从广州黄华看守所转过去,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中午12点才到少年犯管教所,当时,他们正在分饭,我们几十个孩子却还没分组。
等我们分好组,他们已经吃完了饭。我们上一顿饭,是前一天下午四点在看守所吃的,看来,要等到第二天下午五点半以后,才有饭吃。
我在想:不把红旗下长大的青少年当人了吗?少年犯的电影,演得比真的还真。——我没冤枉他们。后来,常有外国人来察看,来拍摄,中队就假装学习,发新书,假装上课,欺骗全世界,说是中国的监狱有人权……
来到少年犯管教所,没吃东西,做着最辛苦的搬运活。饿了二十五小时,终于开饭了,开饭的时刻很兴奋,我满足地观察这奇特的世界,分散想吃饭的想法儿……
分饭时,组长说:今天加新人了可能没通知厨房,饭还是那么少(确实很少),加一倍也不够。于是,新来的,每人只有一百来粒大米饭……我想哭,但没哭。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原始,人类与动物没有多大区别。我要看下去,要坚持……,如果我有力量,我要改变它……
有的孩子,家人带来了盐。他们把盐拌在饭粒里,兴奋地吃着,吃完,很庆幸,左右观望。
晚上,有人在吃快餐面。而我们,不让警察看到(其实他们都知道),把灯熄灭,躲在蚊帐里加班,组装电器开关。
那是组长在吃快餐面,声音很夸张。我们干活的,声音突然变小,都在听他吃面,知道他吃了几口,每口大约吃了多少条。
我相信太阳还在运动,提醒自己一定要坚强,要活着,要让邪恶低头,让恐惧藏身……
半夜,我上厕所,嗅到了面的香味,一看,面汤还在,我没加思索,端起就喝,那滋味,比我的泪水更浓……
要写这些,至少可以写一百万字。
回到主题:后来被转到广东鹤山营顶劳改支队。我不想见家人,担心自己克制不住,不敢写信说这些,一想起,就写不下去。
有那次偷窃面汤的经历,我胆量大些了。每次,分的饭比我正常的期望少了一半,半年了,没吃到半斤肉,心里糟得慌。
有人吃肉被我看到,心情很平静。凌晨两点,确认都睡着了,我揭开了组长用于蒸肉的饭盒,沉甸甸的,肯定有肉。我捏了一块就往嘴里送,很香,一下子就滚到了喉结边,猛然感觉是生肉。这时候,器官不听指挥了,不愿意吐出来,直接就吞了下去……
那块生肉让我想起:原始社会不就是吃生肉的吗?其实味道真不错,是可以吃的呢。
医院是为人民服务的
因为胸痛,我来到这家全国著名的长沙市芙蓉路“中南大学湘雅附一医院”,那感觉,是日本战犯来中国,连续被冷冷服务、怠慢、训斥、误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先是排队挂号。那窗口,还代收药费、CT扫描费、气管镜检费、等诸多费用,每队都有二十几人,比买火车票还慢。
挂号居然与收费同窗办理,若生病了疼痛难耐,得等别人一个个算完帐交了钱再说。难怪马路上有好几个人举出了“代挂号”的牌,甚至,还有人举起了“住宿。代挂号”的牌子。看来,是社会进步了,以后,可能还会有人举出“代人存钱”的牌子呢。
排到了中间,我发现后面有挂号的机器,便出列,在导诊员的帮助下挂了号,很是庆幸。
再去看病区排队,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护士说我没病历本,又返回到挂号处排队买。
我返回到机器挂号处询问,答:这里没有,要去人工挂号窗口排队才能买到。于是,我回到了零的位置,又去人工挂号窗口排队。
中国人耐力好,被折腾惯了,对于医院这点失误,是能忍受的。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买到病历本,再返去心胸外科排队,教授说:先去照X光胸片。于是,我又拿着医生开的单,返去挂号窗排队交钱,再排队拍片。
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排队取到片子。再排队挂号,再排队让医生阅片。片上报告说:无异常,我看了很高兴,准备让门诊医生确认一下就回家乡去的。
可门诊陈#喜教授说:“肺部有异常呢,你看这边,还有这边,都有问题,还要做些其他检查……”
我问:“为什么照片的医生又说没事呢?”
答:“他们看多了啊,你想想,他们每天要看多少片子?”这也是理由?我觉得有点荒唐,不过,我是中国人,承受得了。更何况,他本人应是没错的。
“那其他检查要做多久?”我问。
“你来做什么的?!”这时,旁边的美女实习生对我嚷起来。
“你今天上午去做CT扫描,明天就可以拿到结果。”教授答。
“CT结果要等那么久吗?”
“你来做什么的?!你要不要治病?!”美女实习生开始大声训斥,脸憋得通红。说实话,我害怕,要是得罪了,不整死我才怪。看似刚与前一位患者吵过架,火气没处发泄了。我没答一句话。
我在想,若允许外国财团自由进中国开设医院,自由竞争,中国人会被如此冷落吗?看病的效益会如此低下吗?竞争后的中国医院还会收取患者那么多钱吗?不会促使中国管理者增派医护人员?难道,中国的医院还不够暴利?对外国人没有诱惑力?以至于他们不愿在中国投资医疗项目?
在教授的建议下,又开了多种“检查”申请单,然后,交费,预约CT,抽血,皮试,送检……又过了一天。再CT检查,再支气管镜检,又过了一天。排队拿结果,排队挂号,排队复诊,排队交钱,排队买药,排队退钱,排队解决错漏,又是一天。期间医护人员的工作失误,引出了太多的折腾,怎一个“苦”字了得。
真正让我感觉到委屈的,是做支气管镜检手术:排队挂号、排队申请、排队交钱、排队买麻醉药、(发药时没给包装袋,麻药玻璃瓶的字一碰就没了,护士说这药的字看不清,不能用了,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只能又排队挂号,排队申请麻药,排队交费,排队取药(这次,我多买了一倍的麻醉药物,担心字又模糊了会重复买药),——再去排队麻醉。麻醉后,医生说:你的手术不能做,电脑上显示你没有交钱。
这时候,我喉咙已经被麻醉,说话很困难,不想辩解,等她再次查询。结果:还是显示没有交费。已近中午,快下班了,我还没吃早饭。如果延至下午做,术前6小时不能进食,术后2小时不能进食,可是,我现已累得两腿发抖。
被麻醉后,说话很吃力了,努力地说:“我押1000元(实际应收费是四百多元),先做完手术好吗?”被断然拒绝了。
我赶紧从二楼跑到一楼,在原窗口(20号)排队,要求确认,可是,喉咙已经被麻醉,说话艰难,我拼命地喊:“您好,帮帮忙,刚才交钱没显示,病人正等做手术。”
20号小姐冷冷地把资料扔出来,说要什么单。我想问清楚,可是大厅噪音大,我的声音小,她的声音更小,没有传话器。于是,我喊:“再交,再交,要手术了,麻醉了。”
我第二次交了钱,跑上二楼,马上躺在手术台上,教授正在等着,开始实施支气管镜检手术。
躺上手术台,我在想:若是外国人在中国开设的医院,会要我做这么多检查吗?会让病人等这么久而不增加医生和服务人员吗?会出现这么多失误而不承担责任吗?会对患者吆五喝六吗?其实,这些事还不算什么,看看以下发生的事吧:
我安静下来,一位护士一边与她们议论着什么,一边不耐烦地喊我:“转过来。”
我一看,是一大针筒,惊吓地问:“您要干嘛?”
“打药!干嘛干嘛啊?!”护士呵斥道。
“怎么打啊?”我问。
“打到嘴巴里含着,还能怎么打啊?!”她好象之前也与人吵过架似的,火药味依然很浓。
“含多久?做手术一直要含着吗?”我担心会这样,因为麻药起了作用,我想吐了。
“我会叫你的,要你吞下去你就吞下去。”护士没好气地回答。
“哦,没事,我只是不了解这过程。”我说话一直很吃力,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走出手术室,很想吐,却因为胃、肺、食道、支气管已被全部麻醉,没力气吐出来。这时候,我听到了收单员的训斥声:“我被你害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交两次钱干吗?我好难退出来的你知不知道!”
我见她是真生气了,没出声,任她训斥。她把单据给我,要我去原窗口退出一次手术费。我理解她的心情,也许是在担心着什么。即又跑下楼去,到20号窗口排队,因为麻醉作用,使劲也只能喊出微弱的声音:“您好,我交了两次钱,退一次好吗?”
单子被扔出来,说什么没盖章,没有传声器,听不清楚。我只好跑回二楼,说没盖章。在二楼,这护士一边训斥我,说我不该重复交钱,一边叫着我一起来到20号。
一问,原来是20号换人了,之前20号的服务员收了我的钱,忘了盖章。刚好到下班时间,把她找到叫来证明后,补盖了,才上楼,拿到我期待已久的检查结果,再下楼到20号排队退钱,了结此事。
这四天,在医院里面,还遇见了些人:有拉客住宿的,有卖药发广告的,有卖塑料袋的,有帮忙挂号宰客的。
我拿到X光片后,要给医生复诊,就得重新挂号。排队的时候,一妇女来到身边,她穿着兰色工作服,感觉就是医院里的服务员。说:“那边可以挂号,很快。”
我问:“哪里?”
她说:“我帮你挂吧。”
“多少钱?”
“很便宜的,十块钱。”
她带我走向大厅另一侧,我给了二十元,她说没零钱找,还拿走了我的登记卡去挂号。回来,把挂号单给我,却不肯找钱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要劳务费。这时我才想起:我的登记卡上也有钱,也可以刷卡挂号,被骗了。正争执,一保安走来,命令她退钱。这时来了一男子,在保安耳边嘀咕了两下,保安放走了她,转过身来,却命令我退挂号单。妇女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扬长而去,我只好怯怯离开。
我即将离开这家医院了,临走之前,最后一次拿着所有检验结果去复诊。排队挂号,心胸外科的门诊却没有医生值班,说今天星期六,要下个星期一来。于是,改挂呼吸内科号,排队复诊,陈#秀教授正烦躁地打字,“纤维”俩字怎么也打不出来,我帮她打出来后,她动了动我的一叠检查结果,说:“你的没什么问题啊,很好啊。”
“可是心胸外科的陈#喜教授说肺有问题呢,我胸口一直在痛。”
“那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吧,你再去做个红外线检查。”
我说“额……”
我便排队交了费,再去排队领止痛药,再去找红外线检查室,结果是:星期六没人上班,要等到下星期一。
于是,我有了离开这地方的想法。即去退钱:排队,说没医生证明;又排队找医生签字;又排队到窗口退钱,说医生没有盖章;又排队找医生盖章;又排队去退钱;事毕,交了停车费,驾车疾驰,驶离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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