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馨香!"我站起身来徒劳地唤,伸出我的手臂。
如果我不是眼花的话,那灰影飘去的最后,真是幻化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我想,那一定是馨香了,她在天堂总还不放心我吧……
而在我轻轻呼唤的时候,那条灰影在空中真的顿了一顿,才决绝地逸去。
三月的一天,好不容易手头事物告一段落,有了休憩时间。
莫明其妙地,一个人就走到五一中路。
但是我的口袋里,已没有用天空颜色信封装好的底片。站在照相馆门口,我哑然失笑。
沿着时装区一路走,马路很宽,可对面邮局里走进一个女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好象是心香。
她手中还有着那天蓝色的信封。
我站在马路这边放声地喊。
我忘记了她的世界是安静得闯不进任何声响的。
她走进邮局,刹时间我已明白她为何总是用同一个颜色的信封给我写信了。
那一瞬间心都疼了,原来她一直没有离开我过。
我猛地冲过去,想拉住她,告诉她一些语无伦次的话语。
世界在我耳边轰地一响。
我的身子在刹那间飘了起来,象是要飘到天空去的样子。后来我又沉重地落下地来,身子一疼,很快就归入了一种血红的安静。
我想我是被车撞上了。突然之间我有一种快乐幸福的感觉。
我听见自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后来阿诺问我:"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整整三个星期!所有人都以为你成了植物人。"
"但是我被传说中的仙人吹了一口气,所以就醒来了。"我摸着打了石膏上了夹板的双腿微笑,"我以为睁开眼可以看见一个仙女,没有想到会看到一个男人。"
"你会不会是刻意等待或制造一个死的机会?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跑到没有斑马线的马路中间去。"阿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眼神盯住我,"可是心香来看过你之后,你竟奇迹般地醒了。"
他的眼神如刀子一般锐利。
我倦然转过脸去叹息:"没有听说过对病人要有爱心吗?我累了。"
"自杀不仅是一种病态,而且容易上瘾。"阿诺警告我,"下次运气也许不会这么好。"
获得一个月的休假后,我成天都会呆在家里看无聊的连续剧。
每次男女主角一吵架,我就会心疼地想,为什么不珍惜?人生苦短。
星期天我照常呆在家里,当心香从阿诺肩膀后探出头来,打个手势向我招呼,一时间我心神恍惚。
"珍重每段感情,就是珍重自己。"阿诺把我的手放入心香的掌心,第一次认真告诫我,"生命应当是不停地享受,并非沉沦。"
是呵阿诺一直这样享受着每段感情的欢愁,为何我不能?
从心香温暖掌心传递过来的,是一种救赎讯息。那天横穿马路的冲动,令我又有些欢愉,又有些难过。
回忆的氧气,已在华年中一丝一缕被谁抽走了--会是谁呢?谁会这么不留余地干净利落地收回他曾经的赋送、他的赠予?
是你吗馨香?
那两条曾在密封玻璃瓶中呢喃的鱼,在重归尘土之后,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新的氧气维持另一次的生命轮回?
而在新的生命里,它们会否忆起旧有的情怀,它们在再一次的相遇时会有怎样的心绪?
我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了。不过,双腿总有点别扭,好象被钢铁摧折之后,它们有点忘记了从前的活动,因此我整个人行走时都有点异样,一定要在提腿之前想一想才能决定先走哪一步。
原来身体对于伤痕也是有记忆的。
不过我恢复得很快。我独自乘车到心香的房子去过一次,她开门,看见我握着两只手,拇指向上对着,轻轻地来回碰触。
这是朋友的意思,她早两天教过我。
她忽然无声地笑了,紧紧抱住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示爱。我犹豫一瞬,迎上她的身体。也许是很久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了,我的反应有一点点迟钝,有一点点僵硬,但我竭力装作无辜,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可以令她感觉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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