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母亲从我五婶婶那里听来的关于艳艳挨打的最新“版本”属实,那艳艳真的有可能是偷钱了。
因为她家确实很缺钱。
在我到外地读书的第二年,艳艳的父亲就死了。
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在一个腊月里“做生意”的过程中被人发现了,他丢下已经杀死的羊,骑上摩托车就跑,可能害怕人家追来,加上下完雪后背洼的公路上会残留着暗冰,这些暗冰是因为白天太阳出来公路上的雪就化成了水,到晚上气温骤降,水就结成了冰,艳艳的父亲估计就是葬送在这些冰快上了吧。等第二天附近的村民发现他时,他已经静静的躺在河滩的冰面上了,身体僵硬了,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冰滩,他是从高高的公路畔上摔了下来的,摔到河滩里,夏天的河滩还软软的,沉淀着一层黄土,冬天就不一样了,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河滩都结成了硬硬的冰。
埋她父亲的时候,是在临过年那两天。艳艳的母亲爬在她男人的棺材上哭得死去活来,胳膊被几个邻居的婆姨人拽着,双手死命的拍打着棺材板,口中咒骂着她的男人:“艳艳她大大呀,你狗的说走就走了,这家里的娃娃老小咋办呀,你狗的为甚心这么瞎,你让我们娘们子以后怎么活呀,艳艳她大大呀,你狗的心真瞎,艳艳她大大呀……”艳艳也跪在棺材前呜呜的低声哭着,可能天太冷了吧,整个身体哆嗦着,脸蛋冻得红彤彤,眼睛里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流,两片发紫的嘴唇不断上下抽搐着,喃喃的低声重复道:“爸爸,不要走……爸爸,你不要走……爸爸……”过了一会艳艳的母亲突然间停止了咒骂,嘴唇开始发紫,哭不出声来了,只能看到她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主办丧事的德厚老汉看到事情有些不妙,赶紧朝那些拽着她的妇女们喊:“快快快,艳艳娘的估计是僵住了,赶紧掐一下她的鼻子,赶紧,赶紧。”婆姨人们慌乱中又是掐她的鼻子,又是锤她的背。这时候艳艳猛的跪了过来,双手抱住母亲的大腿,狠劲的摇着:“妈,你咋了嘛,妈,你咋啦……妈……”每一个“妈”字都敲痛着围观者的心。好一会子,艳艳的母亲才缓了过来,开口大喊了一声:“老天呀!”然后又是一阵哭喊和咒骂声。
我不知道艳艳是怎么从痛苦中缓过来的。双亲健在的人,可能无法感受到亲人的突然间离去会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疼痛。
艳艳家的主梁骨不在了以后,艳艳的母亲就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整个人絮絮叨叨,不能说有病,也好像不能说正常,整个人变化挺大的。艳艳还有一个当时只有四五岁的弟弟,好像叫波波还是什么。家庭的变故让艳艳连初中都没有去读,弟弟也要读书了,靠神神叨叨的母亲一个人生活过的太拮据了些。前几年国家政策对我们那片的居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家家做起了生意,还都做的不错,失去主心骨的她家就渐渐的成了我们那片居民里最穷的人家了。
艳艳难道真的偷人家钱给她娘家花了还反咬女婿欺负他了?这个疑虑那两天不时的在我脑海里盘旋着。反正街坊邻居的“主流舆论”认为是艳艳偷钱来了,人家东东的姐姐家就住在艳艳山西女婿家的隔壁村,人家说的那能还有假。
(三)
山西的婆家没有人再过来找过艳艳,事实上他们的婚姻就算是合法的解体了。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因为年龄还不够,压根连结婚手续也没有办过,他们甚至连简单的婚礼仪式都没有举行过,最重要的是没有留下共同的生活结晶。他们经历过这场所谓的婚姻就像现在的青年男女谈了一次短暂的恋爱吧。
对于只有18岁的艳艳离婚,大多数街坊邻居们好像并没有感到新奇或者是觉得可怜同情之类的,我们能听到最多的评价是两个字——“活该”。
在结婚之前艳艳就有一个很轻浮的映像留给了大家。这件事也是我后来听别人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