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北京。
做了二十年的北京梦,这是我第五次回来。
第一次来北京,小学四年级,跟着一群小伙伴叽叽喳喳的在天安门长城颐和园故宫中雀跃,在清华大学迷了路。孩童般点到为止只图生趣的消磨这不过几日的首都之行。
第二次来北京,小学六年级,随父亲出差,难得的一次三口出行,顺便到天津老家探亲,再度重游景地,去了最梦想的北大,带着或多或少的求知欲,走到多累也不疲惫。
第三次来北京,高中一年级,参加现场作文竞赛拿了第四名,在人民大会堂领奖,逆流的去了以陡闻名的居庸关长城,看了景泰蓝工作室,又去了一次清华,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地方。
只是,我要写的,都不是这些北京,年少的北京离我太远了。它占据着我的梦想,顺其自然的成为我所想要仰望的地方。而浮云遮望眼,我看得再高也只是那金光散漫的四个大字:北京大学。
我要写的,是我的北京,是我的怀想中才刚刚过去的日子,是我的房间里正在渗入的空气,是我近乎擦身而过的四年,甚至更久。是我差一点点就能够遮挽得住的一段或然。
一
高中以前,北大是梦,被放进了抽屉,有人来看,我让他自己打开。不担心它会飞掉,因为我从未怀疑它不属于我。不过是在屋前散步,等着高考大门一开,通知书送进来罢了。
中考,如愿的进入全县前三,走进了全省最好的高中。如同鸡立鹤群,黯然失色,也许别人走近了会发现她有别样的美,但是终究是不起眼的。在高一高二的日子里,消磨掉了我用十五年建立起的自信。我在抽屉上放了锁,北大之梦,从此不再告诉任何人。
高三分班,我顺从自己进了文科班,却没想到,从此,又回到了北大光芒的照耀区,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年级前十,同时之前社团活动表现增辉,让我在北京大学自主招生学校推荐名单中排名第一,我满心欢喜的相信和北大尘缘不断,却没有想到在校长的多次争取下,北大还是不愿意将一个文科名额分配到这个边远的省份。失落的光环一反常态的超越了北大,刺眼的晃在我的眼前,我什么也看不清楚。紧接着的两次月考严重失误,成绩一落千丈。贴在墙壁上的地图,从家乡到北京,画了一条很长的线,有一点进步,就贴一朵小花,可是就这样止步了,只能遥望着首都的红色五角星,看着长长的赤裸的铅笔线。这个冬天,很冷。
这时候,我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很奇怪,问我今天的作业是什么。我以为是班上同学,也没当一回事,后来越说越不对劲,我就不再理他,以为是骚扰。再后来,他说,他很欣赏我,希望能和我作朋友。我没有多想,仓促答应,以当应付,连身份都没有过问。倒是他主动告诉我,他是学校理科实验班的,并自嘲 为其败类。
他不擅言辞,说的话题趣味索然,再加上他的自我介绍使得他在我心里定位不佳,所以我觉得他大概是高三学习枯燥之余想找个调剂,也爱理不理,而他的赞美,却又不多不少的让我的信心得到一定程度的弥补,我又自私的享用。于是就这样用短信有一条没一条的说话。
直到有一天升旗仪式,听教务主任宣读喜报,在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的名单里听到了他的名字,我才知道他的自贬原是谦逊之辞。这是他给我的第一次惊讶。再后来,又在清华大学保送名单里看到熟悉的字眼,才开始刮目相看。
知道在高考方向里我们都是一条道上之后,我们开始有了共同的话题。他教我解数学题,做几何的方法;我也告诉他学文科的生活。每天的收获、心得,都在短信的平台上互相交流,也有所启发。文理科的差异在逐梦的路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在他去北京参加保送生考试的日子里,我的感觉开始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的紧张,开心,难过,失望,在高三的我们都是有共通的。他的清华我的北大,他既成的我失落的高考捷径,让我对他充满了羡慕和理解,而他对我同样也是信任和鼓励。他在我的梦之地给我发短信,我们都把彼此当成了高考路上的精神支柱,觉得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很珍贵。在他回家的当天,月考成绩公布,我终于重返年级十一名,他的朋友提早于我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开心地说:“北京今天下了大雪,为你喝彩!”说大雪纷飞里他在雪地上写下我的名字,我仰头看看家乡的天,一片晴朗,却可以感觉得到北京的白色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