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口拐弯处原本骑得飞快的我突然刹车,差点就撞上了一辆三轮车。虽然自行车和三轮车再怎么暧昧也不至于落下瘫痪或者半身不遂的后遗症,但我还是心有余悸地抹掉额头上的汗,拍着胸脯按捺住同样激动的心脏。
头顶上不甘寂寞的太阳似乎有意撮合一桩闹剧,不遗余力的将周围沉闷的空气发酵到连我都有些恼火的程度,是在太不像话了。当然我没有办法把太阳从银河系拽到地上来狠揍它一顿,让它以后老实点。于是我自然而然无可非议地将所有的怒火迁就于那个骑三轮车的大叔身上。
“喂,你这人怎么骑车的?不知道这儿有个路口吗?你撞到我了!”为了让他停下来想我道歉,我硬着头皮把“差点”两个字省掉了,编了句连鬼都不相信的鬼话。因为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离得作用是相互的,撞到我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事实上我着实为自己的这番说辞窃喜了好几秒。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扯开嗓子朝一个陌生人大声斥责,更不会底气十足。在这里我很有必要补充一点,我既不是无赖想要敲诈人家一笔精神损失费,也不是流氓要他涕泗横流磕着头感谢我的大恩大德。我的原因很简单,我心里很不高兴。的确,要说我在乾坤朗朗的水泥路上欺负一个背影憨厚的三轮车大叔,你就是杀他们全家邻居们也不会相信的。我甚至可以大言不惭地背出他们为我的辩护了:你脑子不好吧,**多好的一个孩子,成绩不赖,人又老实,怎么会呢?
接下里发生的事让我感到莫大的羞耻。三轮车大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无动于衷并且不紧不慢地在我的眼皮底下越骑越远,他身上那件褪色衣服渐渐淡出视线。我充满期待的眼神顿时熄了火,暗淡下来。我原以为他会停下来,道歉也好,反驳也罢,哪晓得一个骑三轮车的竟然嚣张到无视我存在的地步,这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正处于虚荣心当饭吃的年纪,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开个大雅机或许我心里会好受些。
“妈的!”我气得直跺脚,跨上车便向三轮车大叔追去。我要告诉他,你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非常的不happy,至于补偿,你自己看着办吧。
当时我的大脑还是十分清醒的,绝不会把电线杆看成树之类的绿色植物。我敢做出前面所说的不知死活的决定,完全是出于直觉判断。一个骑三轮车带着几大桶剩饭并且样子窝囊,形象猥琐的男子肯定懦弱到家了,不可能对我怎么样。
尽管我骑得是即将送往破烂回收站的报废车,但凭我多年的驾驶经验以及放双手吃盒饭的精湛技术,三轮车大叔不在话下。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我更加肆无忌惮地朝他大喊:“你给我停下来!撞到人就想跑,没天理了你!”我也顾不上脸皮不脸皮的了,我只知道此行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他赔礼道歉,以弥补我体力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如果他硬要买些水果拿些鸡蛋的话,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嗯,表现的不错,有进步。我对刚才自己的撒疯行为很是满意,心中莫名地有一丝快感。当流氓还真是个不错的行当。以前一直萦绕心头“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流氓”的问题终于恍然大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中仅剩的两块钱,准备在前面的小卖部买根冷饮犒劳一下自己,解解暑,这鬼天气热死人了。不摸还好,一摸就出事了。我的心一揪,用在刀刃上的两个硬币就剩一个了,我恨不得调转车头挖地三尺地找。但看到前面依旧冷漠的背影,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尊严要紧,大不了买个一块的。
事实证明我对那掉了的一块钱是男银释怀的,我努力地回忆从网吧出来的一举一动,随着脑细胞大批大批地阵亡,我终于如愿以偿想到了那枚硬币的下落。我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另一个口袋,嘿嘿,果然在!失而复得,我几乎喜极而泣。
现在我得加把劲才能赶得上三轮车大叔了,我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喜滋滋的。刚才我在关乎国计民生钱的问题上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不知不觉落后了一大截,于是我准备甩开膀子,准备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