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村我都强忍着怒火没有把自行车扔掉,我早就知道千万别和自己过不不去的道理,好歹它当废铁卖还值二十块钱。
“补课回来了?”
“是啊,”我故作轻松地向迎面走来的大爷微微颔首而笑,“车子坏了。”我恰如其分的语调连我都觉得不当演员可惜了。
“上学可真是累啊,这么大热天要来回跑,还要花心思,哪像我们,舍得出力气就行。”
转眼间已经到家了,大黑闻风而来,忘乎所以地撒着欢往我身上扑。“滚!”我粗暴地把他踹出一米开外,大黑呜咽着夹着尾巴让到一边,它总是喜欢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为此我教训它不止一两次了。
门一成不变地开着,里面的空气像隔了几千年沉闷,死寂。我径直靠在椅子上打算睡一下午,养精蓄锐晚上溜出去玩个通宵。短信提示音来的突然,本来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我慵懒地掏出比大哥大略微先进一点的手机,看到底是哪个混小子敢打扰我睡觉。
“马上陪我去我妈的娘家去一趟,我在路口等你。”我不用动脑子想这么没水平的短信只有魁哥才编的出来。不过作为他的小弟,我对他只有言听计从的份,我在学校还得靠他罩着呢。于是我没喝一口水就急匆匆地跑去见他,晚了可没好果子吃。
他依旧开着那辆无喇叭无倒车镜的车,其安全系数我实在不敢恭维。我很忐忑地坐上车,默念了五声“上帝保佑”和十声“佛祖保佑”,我怕我坐上去就再也没机会不缺斤短两地下来了。
老天的眼睛闭了好久终于睁开了,耳朵也灵光到能听到我虔诚的祷告了。大概一根烟的功夫我们就安全的到了,两层的小洋楼,挺宽敞气派。路的两旁停了大大小小十几辆车,看来来的人不少。
“跟紧了,我外婆出院,中午带你撮一顿。”魁哥走在前头,略带自豪地说。
我发誓这是我跟了魁哥之后他说的最有人性的话。魁哥除了长得抽象和捉鬼的钟馗不相上下之外,品行更加恶劣。我做他小弟也不是自愿的,刚巧某天他被四五个人闷打了一顿后,看见我从他旁边走过,然后他结实地把我打了一顿,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要我做他的小弟。为了免受他禽兽不如的殴打,我只好同意了。魁哥就我一个小弟,一般情况下我帮他打打下手,出点馊主意。在他身边我都不敢喘粗气,他就喜欢我彻头彻尾一个狗腿子的样子。
三轮车大叔?我一下子懵了,他怎么出现在……他手里端了两杯茶朝我们走来。“你到底可走啊!”魁哥耐不住性子,掴了我一个脑瓜子。
完了完了,他不会认出我吧,知道我双脚发抖地接过茶,三轮车大叔也没什么异常的表情,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是我舅舅。”魁哥不动声色地介绍。
“那你怎么不喊他呢?”
“他又聋又哑,喊了不等于白喊么?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笨得伤心!”魁哥很铁不成钢,朝我后脑勺狠抽了几下。
我低眉顺耳地接过茶,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