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家姑娘！”老人有点生气，稀疏的眉毛皱了起来，眼角皱纹更深了，眼睛凹了下去。
停停恍悟，“呵呵，李婶，和你开玩笑的啦……”看着奶奶手里的麻布说：“又在给大叔补衣服呢。”
“嗯，那人呀，不长记性，和他说了多少遍，这件衣服我做小了，让他干活的时候别穿，就是不听，你看，这不，胳肢窝又破了。”老人抬起手里的麻布给停停看，一副拿它没办法的表情。
“走，今天大叔不在家，你一个人也别做饭了，我家做了麻婆豆腐。”
停停已记不起，从什么时候，王家姑娘变成了李婶，奶奶的身份一直都在变换这，但却依然喜欢麻婆豆腐。而停停却不大喜欢这道菜。
因为什么呢？停停想想不自觉地嘴角起了一个弧度，就笑了。
她们村家家户户都有地，而黄豆是每家必种的。在黄豆熟了之后，晒干，把壳去了，人们会用蛇皮袋把豆收起来。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会用黄豆来做豆腐，做很多，用木桶装水养着。在停停的记忆里，奶奶家的豆腐是吃不完的，几乎每天都有这道菜，而且吃到后来，豆腐都是酸酸的了……
四
在停停没有多少波澜的生活里，五岁该是一个转折点了吧。
停停终于五岁了，奶奶等来了她盼望已久的孙子。
停停知道，爸爸、妈妈，特别是奶奶，都在等她长大，准确的说是长到五岁！新出生的小弟弟哭个不停，吵死了。奶奶抱着他可乐呵了，嘴里还念叨着“这下好了，我对你们老李家有交代了，好呀，好呀。”
停停狠狠的瞪了她的小弟弟一眼。从此她所有的东西都要分一半给这个小弟弟了，包括爸爸、妈妈、奶奶。不，从前的奶奶也不是自己的，停停想到这不自觉地眼角就红了。
接下来，停停就搬到了奶奶的小屋子住了。奶奶要孙子，但爸妈说两个孩子不好带，奶奶干脆的说：“你们生就是，停停我来带。”
于是停停就跟奶奶住了。
在停停的脑海里没有“爷爷”这个词，五岁的停停认为，爷爷就是长着白胡子的老人，像小胖家的张爷爷，村头爱笑的牛爷爷。渐渐长大的停停才知道她是没有爷爷的，因为爸爸的成长就没有爸爸。奶奶从不提爷爷，停停尽管有天大的好奇，但从不敢问奶奶。只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爷爷年轻时是个上进的好小伙子，大跃进时期还带着整个生产队一起砸锅炼钢，那时可风光了。“唉……”每当说到这时老人们总是长长地叹上一口气。
在小停停的记忆里，奶奶不是个“好奶奶”。她从不会像丽丽的奶奶那样抱着丽丽走家串户的玩，可以说奶奶几乎没怎么抱过停停；也从不像小胖的奶奶那样端碗饭找到在玩的小胖喂着他吃饭，停停的奶奶只会站在门口，先朝着东边叫一声“停停”，再转过身朝西边叫一声“停停”，然后大声的叫上一句“快回来吃饭呀”，有时停停回来的玩了点，奶奶已经吃过了……
可每当停停身上有伤痕时，奶奶就非得刨根问底儿了，若是得知停停是被人欺负了，二话不说就冲到人家家里去。奶奶总告诉停停“咱不能白让人家欺负，那是孬种！是对是错总得有个说法。”
奶奶的“厉害”是出了名的，和停停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是怕停停奶奶的，为此停停的心里是高兴的。常有人要欺负她时，她会说“我回家告我奶奶去！”然后别人就不敢了。
奶奶很少和弟弟亲近的，她更多的时间所忙的事都是围绕着停停的，给停停补衣服、做饭、扎小辫子……
渐渐长大的停停发现了一个秘密：嘻嘻，原来奶奶盼孙子，但却不是疼孙子的。
五、
高三那年，停停的学习更忙了，而奶奶的病也更严重了。她不是王家姑娘，也不是李家大婶了。她的口里含糊的念叨着一个名字，似乎是个男子的名字。妈妈说她叫的是——保军，停停那从未见过的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