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暮双眼放光,憧憬着以后的日子,可他却没有看梁木木,如果他多留意一下,便会发现有暗淡的光照在她脸上,那脸上有深深的哀伤。
艾暮要走了,是下午2点08分的车。整整一上午,艾暮带着梁木木不是逛街就是吃东西,他总觉得十分的不安,梁木木的表情一直都不对。
月台上有很多来送行的人,拥拥挤挤,吵吵闹闹。艾暮费力的把梁木木护在自己的臂膀里,怕她被挤到。从上午开始,梁木木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然后艾暮就一直说话,喋喋不休。他说,木木我会回来接你的。他说,木木,我会让我们过得更好的。他说,木木,你说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了。说到这,艾暮就掏出放在口袋里的车票,两只手捏紧,只等她一句话。
梁木木推开艾暮的胳膊,退了一步然后站直,用手摸了摸额头,然后抬了眼睛看艾暮的。她的眼眶里,看到的是艾暮,亦是她的整个世界。
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句话:
艾暮,别闹。
梁木木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艾暮觉得自己很幼稚,一直都在无理取闹着。想到这里,他觉得异常挫败,垂了头,再不开口。
其实梁木木多想说一句“留下”,可梁木木学不会自私。他在上海会有个更好的前途,她只能纠结自己,在他临走之前,给他留下最淡定的感情,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广播开始催促乘客上车了,人群开始向火车上涌动,艾暮和梁木木也被隔开。
别人都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艾暮提着行李箱,站在车厢的接口处。任乘务员怎么提醒他安全他就是不动,像一只大大的木偶,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离自己不远的梁木木。
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面对面的他们开始交错,梁木木的脸瞬间分不清明暗,抿着嘴开始跟着火车奔跑起来。艾暮呆滞的目光尖锐起来,双手用力拍打这灰蒙蒙满是尘雾的玻璃。
老婆!等我,等我!
梁木木分明的看见了他脸上深刻的悲伤和如星光般闪烁的眼。
可是,我该用多大的勇气去与时间来一场战争,我又如何等你回来……
车载着那么多人的牵挂愈行愈远。梁木木一直盯着车尾直到再也看不清踪影。她渐渐停了脚步,颓然的蹲下。脚下是鲜红的警戒线,把嘴埋在环于胸前的胳膊里,目光落于两条常常的铁轨上。
就这样吧,通往他要的生活罢。
送行的人都已经散光,而梁木木一直蹲着,好像忘记怎样站起来,周围好像时间静止一般没了声音,梁木木清楚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她茫然的看着平行的和相交的铁轨。那我和艾暮,又是平行的还是相交的呢?那么现在,我要干什么呢?是该站起来么,起来然后呢?我该怎么办?
窗外有成群的鸟掠过天空,梁木木抓了抓头发,趴在课桌上一言不发。
女孩接过梁木木递来的传单,紧盯着梁木木的眼睛,轻而易举的把那张泛着浓重油墨味的纸撕成好几片。扬手,碎片在她们之间晃了几晃,毫无生气的落在地上。
梁木木不温不火地看了一眼女孩的烟熏妆,静静的捡起碎片,投在旁边的垃圾箱里,然后背对着那个女孩走到对面的街边。
那个女孩在恨梁木木,梁木木一直都知道。
女孩是艾暮的邻居,与艾暮同岁,从小便和艾暮形影不离,她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就是艾暮未来的新娘。可有一天,艾暮拉着小小的梁木木经过她的面前,那小心宠溺的神态是她送来没有在艾暮和自己在一起时看到过的。
她并不是一个恶毒的坏女孩,但那一刻,她希望梁木木马上从这世界上消失。
女孩快步追了过去,用蔑视的目光看了看梁木木手中的宣传单,说:
没有了艾暮,你依旧一无所有。
我有自己的家和爱我的妈妈。
哈!笑死人,怎么说沵都是平庸的贫民!
女孩用最伤人的话刺激着梁木木,自己的双手却在腿旁紧握成拳。
我还有艾暮的爱情。
女孩的表情瞬间定格,在梁木木的瞳仁里慢慢放大。梁木木转身,不再看她那明显的柔弱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