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几天要动手术,我还是说不出话,最后拍了拍他的肩。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距离我这么近,它紧紧的包围在我身上,狠狠地勒住我的脖子,让我觉得窒息,回家后,顶着零下的温度冲了个凉水澡,因为我急需冷静,这却使我得了重感冒。
那个年我哪也没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我也没有给阿S打电话,我害怕接电话的不是他了。
年过几天,我估算手术结束了,又去了医院,事前没有给阿S打电话,我记得他的病房,我希望能看到阿S,哪怕是躺着的阿S。
在电梯里,我又看到了跟我一样的人,同样提着东西,只是,这次,我的心是忐忑不安的。
在病房门前,我停了下来,深呼口吸,慢慢推开门,我看到了阿S,坐在床上吃苹果,我笑了,阿S惊讶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下。”我坐过去,看着阿S,突然觉得阿S很亲切,很真实,我说:“手术成功了?”阿S说:“嗯,过几天就出院。”
我跟阿S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穿着白色衣服的病人跟医生,又看看天空,被透澈的蓝随心所欲的渲染着,像是无意间打翻的墨水瓶中倾泻出的墨水,如此纯粹。我点了一根烟,阿S说少抽点吧,我笑了,然后说:“我现在特怀念以前,跟你一块抽烟的时候,你看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阿S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白刷刷的高楼不说话,我又问,“什么时候回学校?”他说:“得休学一年,才能回去。”我拍了拍阿S的肩膀说,“等着你。”
开学的时候阿S确实没有回来,他的床位空荡荡的,而我们都很想念他,没事打电话和他闲聊下。
直到我过生日的时候,大家才聚在一起。
那天阿S来的很早,他的短发越发的精神,不过也发福了,我笑着看他,阿S走过来说,“生日快乐。”并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zippo,黑格子样,很好看,我说:“阿S,谢谢。”
结果那天却下起了雨,吃过饭后,我们就作鸟兽散了。
没事的时候,我也经常想阿S,他用左手吃饭,用左手写字,我把zippo放在柜子最里处,生怕弄丢了,我也去找过阿S几次,每次见到阿S时,他总比之前胖些,我就跟他开玩笑,“你小子现在贪污了吧,生活这么滋润,把人民群众可害惨咯。”阿S却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最近缺钱花了?我借你点吧。”我转过头说,“借你爹捡瓶子的钱?我怕折寿。”阿S不说话,我又连忙转移话题,“化疗的怎么样了?好点没?”阿S说:“不提这事。”我便真的没有再开口说这事了。
等又到秋天的时候,阿S打电话邀我们出去玩,那阵我手机刚丢,没钱,给阿S说:“过阵吧,这几天没钱。”阿说他做东,我说问问其它人吧,最后还是没人去,我跟阿S说:“下个月吧,我请你吃饭。”阿S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在电话那头的失落,我最害怕阿S安静的时候,静的可怕,我又连忙说,“阿S,周末我去找你。”而那边已经挂断了。
而周末的时候,我也忘了,没有去找阿S。
新生陆陆续续的报道了,我看着还是空荡荡的床位想,阿S会回来的。
在新生里面我发现一个酷似阿S的人,短头发,个子不高,略胖,我们笑着打量他,我转过身去给阿S发短信,不过等到了第二天阿S也没回,我把电话打过去,停机了,我想阿S现在懒得连电话费也不交了。
后来,我打阿S电话也是没人接,在网上留言,他也没回过,阿S像是消失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我想阿S还在生气吧,但我一直认为阿S还是会回来,想以前那样一起生活。
转眼进又到了冬天,风不再是秋天那般萧瑟,它变得狂暴残虐,伸出冰冷的利爪在人们的脸上划着。街上行走的人们再也无心观察四周的一切,他们穿得厚厚的,缩着头,像一个圆溜溜的大皮球,在街上慢吞吞的滚动着。冷风将他们的眼睛吹出了晶莹的泪,他们揉着,擦着,好像不马上擦干净就会冻成冰渣似的。树枝用力的摇曳着,似乎也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周围冰冷的楼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默默地矗立于路旁。风肆无忌惮地撞击着每一扇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人们却从不在意。北方的风就是这样:野蛮丶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