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北进了复读班,我则收拾行囊去了那所三流大学。大学的头一年,我跟巢北的联系并不密切,来往信件屈指可数。我不是一个喜欢跟朋友黏在一块儿的人,而且也不认为好朋友的感情取决于彼此腻在一块儿的时间的长那么强硬,我真没想到他会放弃让巢北复读的决定,虽然他还是固执地要巢北上北京。我不知道巢北她爸的让步是否是出于对巢北的疼惜,也许他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蛮横。
巢北打定主意要去复读,尽管我不赞成,尽管她爸已经放弃了让她复读的打算。巢北她爸得知巢北要去复读,怄得脸部肌肉打结,他气巢北老是短。
巢北终究还是没有去北京,复读后再次参加高考,成绩喜人,上了重点,不过是省会武汉的大学。巢北背着她爸偷偷改了志愿,巢北爸看到录取通知书时才知晓巢北的胆大妄为,不过为时已晚。再怎么固执的父亲都不会拿女儿的前途开玩笑,巢北爸百般气愤,还是送巢北去了武汉,但说好巢北大学毕业后要去北京谋发展。巢北跟她爸说,混得好就考虑去北京。模棱两可的承诺。后来,巢北在信上跟我说,我才不要去北京——北京离家好远,离你也好远~~那封信,我看得心疼。老实说,我一直以为巢北不去北京时逆反心理作祟的缘故,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原因。我差点儿忘记了,巢北是怕寂寞的。
开学不到两个月,巢北给我打电话,说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很帅。
我笑骂她,俗!又问,有钱没钱啊?
巢北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宰了你这个走资派!
我大笑出声。
跟高中比起来呢,大学要优越很多,其中最得民心的有二:一是双休日政策的贯彻落实,一是恋爱不再是禁忌。显然,后者之于巢北,更让她心花怒放。
巢北对爱情的渴望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她看马景涛版的《倚天屠龙记》,被张无忌迷得神魂颠倒(只是这里我不太明白,那个时代的人的欣赏水平真是~~博主注),从此以后,爱张无忌爱得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还指天发誓,将来找男朋友一定要找跟张无忌一样的。
巢北说,那个男孩子笑起来忒干净,有张无忌的味道。
我不用看巢北的模样也知道,此刻她肯定是一脸的如痴如醉。别说那个男孩子笑起来有张无忌的味道,哪怕他只有后脑勺长得像张无忌,恐怕巢北也会被迷得找不着北。偏爱跟蒙娜丽萨的微笑一样,总叫人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巢北说她想对那个男孩子表白,我劝她三思而后行。巢北素来冲动,而我并不看好她这种爱屋及乌的爱情。像无忌的人多了,只怕形似神不似,骨子里流着岳不群的血。到时候,哭死都没辙的。
巢北之所以是巢北,就因为她不是我,她要做的事,无论她是否询问我的意见,但最后必定会按她想的去做。在这方面,巢北跟她爸一样固执。巢北还是跟那个男孩子告白了,那个男孩子也接受了。这个消息,我是数周后才知道的,那时他们已经拍拖了将近一个月。
我骂巢北不够意思。
巢北赔笑,并一再强调,虽然是自己倒追,但那个男孩子真的很好,很疼她,很宠她。
我说我得验证验证。好在我所在的学校离武汉并不远,周五下午,我把自己打包去了武汉,我要亲眼去看一看巢北的无忌兄。
我到了武汉,见到了无忌兄,知道他比巢北高一个年级,是武汉本地人。无忌兄待人挺热情,笑起来果然春光灿烂,也确实很宠巢北。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巢北的臭德行。同样来自于单亲家庭的我深知巢北与生俱来的敏感,任何细枝末节都有可能触发不快,惹得她使小性子。巢北爸的严加管教并没有把巢北驯化成乖乖牌,反倒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愈发任性。所以,巢北忒爱搞别扭,她习惯于用任性赢得别人的关注和关心。无忌兄对巢北的宠爱已经达到了放纵的地步,他包容巢北一切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并甘之如饴。书里的张无忌都未必能对赵敏这样。我无法否认无忌兄对巢北的好,虽然他的性格在我看来有些婆妈,不够有担当。但巢北开心就好,我不希望她内心深处的寂寞总跟她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