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下午四点三十五分,208次列车终于驶出这个古城。向东,向东。飞驰电挚般的速度,把窗外一栋高楼大厦、电杆、树木纷纷地甩向后面……
我是第一次坐火车,确无心欣赏窗外瞬息万变的景象,脑子里总是对姹紫嫣红是何面目想入纷纷:她是个面目丑陋,可是丑陋到什么程度呢?忽然,我想起上届同学里有一个女生在同级中学习老是前一二名,可她左脸颊却有一大片黑蓝色的记,如果从右侧面看,她真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可是,如果从左侧面看,确实大煞风景,令人很扫兴。要么姹紫嫣红也可能面部难看,也可能患有小儿麻痹症……我又想着,为什么不给电话?也许她长了一副美女像,却生就一副男人粗野嗓门。或者是个口吃症,说一个字重复好多次,结结巴巴,听着就觉得很累呀!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中南民族大学的毕业生!“她是个少数民族的学生?”我在脑子里问。少数民族和汉族人性格、生活习惯差异很大呀!婚后生活有一个很艰难的磨合过程呀!
突然,我想一件恐怖事件:在大二那年,我们文学院的党建斌被藏族女朋友扎西捅了几刀。三年前,党建斌领着扎西也去兴庆公园游玩,是他把扎西介绍给我认识的,也把我介绍给扎西。当时,我还开玩笑对扎西说:“扎西,我在西藏没有一个熟人,还好有你,填补了一个地城朋友的空缺,你给我和建斌当免费导游,咱们三个登珠穆朗玛峰,怎么样?”
扎西笑了笑,摆了摆手,用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说:“何阳,你还不知道,登珠峰不是像到兴庆公园来这样容易呀!”
我不解地问:“就是上个山嘛!有什么容易不容易?”
扎西莞尔一笑,说:“第一你肯定身体适应不了呀,第二还有相关部门一系列申报手续,既然申报就有个批与不批的问题呀!”
我叹息了一声,无不惋惜地说:“看来,这一辈子没有登珠峰的命了!”
扎西莞尔一笑,说:“何阳,我们西藏好玩的地方也很多,我的导游水平不亚于那些拿了导游证的专业人员呢。届时,到我家做客,我亲自给你做酥油茶,我比我妈还做得好!”
多么热情的一个女孩呀!可是竟然用刀子捅她男朋友!要不是在一个学校,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扎西会用刀子捅党建斌!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个事件发生时保卫处巡逻人员及时发现才制止了事态的恶性发展。文学院学院长把扎西叫到她办公室询问:
“扎西,你对党建斌下狠手,你悔不悔?”
“我不悔!我悔我当时为什么一刀没有捅死他!”
院长无奈地叹息一声,问:“你还爱党建斌吗?”
“爱!”
扎西响亮的回答:“老师,我很爱他,我不爱他,我就绝不会用刀捅他呀!”
至今,我对这种“刀捅”的爱,还没有找到答案呢!但愿姹紫嫣红不是第二个扎西。
…………
“你上午九点半在武昌火车站下车后,坐出租车到中南民族大学的南湖畔等我,那儿有连倚,你可以坐着休息,我十点半准时到,你千万不要乱跑!”我在出租车里闭目回忆着姹紫嫣红在QQ上给我发的帖子。
出租车一直开进中南民族大学,停到南湖边,果然这里有一个个拉开一定距离的双人连椅,我把皮箱放在连椅一端自己又坐在另一边。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南湖,望着郁郁葱葱的山头,吸了吸鼻孔,湿润的空气特别新鲜凉爽,这种感觉在我上大学的这个北方都市是无法感受的。
今天是个大晴天,湛蓝宁静的天空,一对白鹭翩翩起舞。平静的湖面,不时有欢跳的鱼儿荡起一圈圈涟漪。习习清风,拂动着垂柳修长的枝条,不时在我脸上抚摸,痒痒的,怪舒服的,我不时看表,总觉得手表上的秒针走的太慢了,太慢了!好容易到十点钟了再有半个小时我这个姹紫嫣红就要浮出水面了!我是个邋遢出名的人了,动不动扣错上衣扣子在我这里是家常便饭了。第一次印象很重要,这个道理我懂。所以,这次旅行的准备工作中,我始终记得一条:带个镜子和梳子,在见到姹紫嫣红前先把自己的形象检查一遍,我从皮箱盖的口袋取出一个圆镜照着自己,寸长的头发油黑闪亮,像右边倒着,一双浓浓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瘦削的麦色脸颊,高高的翘起的鼻梁,再配上这副棱角分明的厚嘴唇。嗯,虽然颜值不是很高,够不上什么帅哥的高标准,低标准却是绰绰有余呀!镜子朝下来了,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衣、白条条的蓝领带,再看裤子笔挺的裤腿,楞线笔直,脚下这双真皮黑鞋泛着亮光。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穿皮鞋呢!
镜子里的我满意的笑容,心里挺兴奋的。对着镜子用梳子把头顶上几根咂起来的头发梳拢后,把镜子里自己重新审视一遍,才把镜子和梳子放回皮箱内口袋里了。抬腕看表,天呀,已经十点三十分了,还没有个人影,我不由得张望:远处是个健身区,各种体育设施,单杠、双杠、太空漫步,还有我自己压根叫不上名字的活动器材。中间的广场上,八个中年女教师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展开的,镶有粉红绸子边的折扇,翩翩起舞,放的音乐是慢托瓦尼的轻音乐。我很喜欢慢托瓦尼的轻音乐,每当听到这位“轻音乐之父”的乐曲,总是有一种激情在涌动,可是今天就是进入不到音乐里!
我看表:十点三十八分,按照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八分钟呀。这时,从健身区又传来《遇见你是我今生的幸运》的歌曲,我为之一震,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心海,掀起一朵浪花。
听着这熟悉的歌声,不由又想起那天在白老师办公室门外听到这首歌的情景,那一切的一切,倏然映入脑海,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突然,感觉泪水在脸上流淌,忙从口中掏出一片面巾纸擦了把脸。嗨,你这个失态的样子叫人家姹紫嫣红看了多难堪呀!弄不好还叫人家误会,我是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人家女孩就会伤心透了。
“怎么不见人?”背后传来一个女声。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连忙从连椅上站到地面。“啊”了一声,一看惊愕的张开了嘴,怎么这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白静老师吗?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揉了揉眼睛,终于肯定了正在像这边走的白静老师,紧挨着她的是一位三十三四岁的帅哥。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第六感觉告诉我,这位一定是白老师的男朋友吧。他们大概是旅游来到这里的吧?
这时,白老师也发现了我,我叫了一声“白老师”,忙上前抓住她的右手,她也忙抓住我的左手,激动得声音发抖,连声叫道:“何阳啊,何阳!想你,可想死我了!”
哼!什么叫想我想死你了?不叫骗人,也叫哄人吧?你白老师既然这样想我,离开学校该打个招呼,留个手机号吧?
这时的我连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心态古怪,朝思暮想的老师,真的见了面,我却在心里抱怨她!尽管如此,但白老师和他男朋友的出现。对我而言,委实是件意外的大收获,这回向白老师要个电话,QQ,她百分百会给我呀!看看他身旁的帅哥,我变的很冷静,理智了。
白老师把我拉回椅子上,她随后坐在我身旁,又对帅哥说:“你坐一会吧!”
白老师款款一笑,说:“何阳你把你的皮箱放在地上,让他坐一会吧”
我忙把皮箱从椅子上移到脚前的水泥地面上。忙不迭地对帅哥说:“请坐,请坐!”
帅哥也彬彬有礼地点了一下头,说:“不客气都是自己人”,然后又对白老师说:“我几点来接你?”
白老师甜蜜一笑,说:“见到我的同学太高兴了,我想多多聊聊。”
白老师还是那件雪纺白色长裙。脸色比在学校给我带英语时胖了点,白皙如玉的脸颊容光焕发,泛起淡淡的一抹红晕,更显得妩媚动人。帅哥走了,白老师目送着她,直到他拐进一座教学楼那边看不见了,她才转过头,笑眯眯地盯着我。我急忙问:
“白老师,你怎么在武汉呢?”
白老师笑了一下说:“我从咱学校调回到绵阳,在一个大学里教英语,可是在武汉工作的我哥把我从绵阳调中南民大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本想说几句抱怨话,可没有说出来。你何阳说人家老师的什么呢?作为师生关系,学生有什么资格问责老师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白老师,你家在哪儿呀?”
“我家在东湖路,离民大还挺远的,不过我在民大也有单身宿舍,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白老师说着,依然凝视着我,我不知怎么又想起暗恋白老师的那些经历,心一慌,羞怯难当!正视着南湖湖面。
“你这次到这里干啥来了?”白老师笑着问。
我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吱声,我本能瞟了一眼手表十一点整!大半天没有姹紫嫣红的影子,我咋好意思给白老师说,这次是专程来武汉会网友?
白老师盯着我笑了,歪着头问;“你不好意思给我说呀。”
“我,我,我……”我艰难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为了打破这种难堪,我忙打开皮箱,因为在箱子底有我给姹紫嫣红带的红富士苹果呢!糟了,不打开皮箱还好,刚打开皮箱,白老师一把从箱子里拉出装着长裙的盒子,盒子正面是一块透明的塑料,一手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一盒面膜,惊叫起来;“呀,还是品牌面膜,名牌化妆品!还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在咱学校工作那段时间了解西安的情况,你这些东西五百元下买不了呀!”
“我,我,我”我变得口吃起来。脸上火烧火燎,全身每根神经都在发烧!
白老师眯缝着笑眼,又专注地盯着我,依然好像压根就没有在意我的窘态。
良久,白老师饶有兴趣地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的何阳什么时候懂追女孩了。我给你带来那么长时间的英语课,就知道你除了学习,学生会工作会和女生来往,私下从来不和女生来往,怎么一下子开放了,还理解女生的心!你不好意思说我心知肚明,你是来武汉和女朋友约会呢,好呀,女朋友来了,让我看看哟!”
“我,我!”我鼓起勇气大声说;“白老师,早在大二第二学期,,噢,就是你帮我买了那台联想笔记本电脑,你不是给我申请了一个冬日阳光QQ网名吗,我加和我要好的男生时,出现了一个网名叫姹紫嫣红的武汉女生,这个女生大概是民大的今年毕业生!她是我QQ好友群里唯一的女生呀!”
白老师高兴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叫到;“好事,好事,她来了让我好好看看,她一定很漂亮吧?”
我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说;“我估计不会像你说的很漂亮,要么是个长得丑陋的女生,要么声音像个男人没有女人味,要么是个少数民族。”
白老师噢了一声,又笑着问;“何阳,你真心爱她吗?”
“我爱!”我情不自禁地说“她要我到武汉来,还给我打了五百块钱,钱是小事,可她的心特别好!我就看上这一点,她长的再丑,我非她不娶!她是瘫痪,我背着她;她是跛子,我扶着她;她是少数民族的人,她走到天涯海角,我依然陪着她!”
忽然,白老师又拍一下我的肩膀,说;“好样的,何阳!你刚说她给五百块钱是路费,对吧?”
我点了点头,默认。
“可你给人家买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五百二十八块八毛八!”
白老师亮丽的声音叫起来;“这么说你还倒贴了二十八快八毛八呀!”
“是的。”我进一步阐明自己的观点;“这样,我心安理得。起码说,我没有占人家的便宜。再说,男人的责任是担当。人家女孩把身和心给了你,不负责任你老是占便宜,这样的男人我很瞧不起!”
白老师收敛了笑容,脸色更为严肃了,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蓦然,白老师又问;“她什么时候来?”
“上午十点半准时来这里的。”我嘟囔着,不由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还不见她,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这可咋办呀?
白老师看出了我的焦急,笑了笑安慰:“人家女孩也许是考验你呀,你要经得起考验,我想她绝不是骗子,也不是玩弄感情的那种人!”
我默默点头,不无忧愁地说;“可是,她不来,我等到何时去呀?!我更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事?”
白老师娇嗔地努了努嘴,才说;“看把你吓的这个样!”
“我在武汉可是举目无亲呀!”
白老师嘴一撅,佯装生气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举目无亲呀,我不是你的熟人嘛?放心吧!何---阳!”
我被白老师拖得长长的声音逗笑了。
白老师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又上下端详着我,甜蜜一笑,说;“何阳呀,何阳!我还真没有看出,你收拾起来还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帅哥呀!”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盯着脚上的皮鞋。
白老师又把我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遍,好像在鉴赏一个古玩。我不安地扭动身子,不知说什么好。
“何阳,我再问你一句,当时,我打你那一巴掌,你疼吗?”
谢天谢地,这句话算给我解围。我扬起头,盯着白老师忙不迭地说:“不疼,不疼,你那一巴掌救了我何阳,英语四六级证都拿到手了,还被评为省级优秀毕业生,白老师,我找你,我……”
突然,我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眼前一切变得茫然了。
静。自然界变成了一格定格画面。我头一低,一串串泪水掉在皮鞋和水泥地面上。
白老师从胳膊上挎的白色女士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片擦着我脸上的泪水。泪水止不住地流,白老师眨着润湿的眼睛,一遍又一遍擦着我的眼睛和脸动情地说:“何阳呀,我打你那一巴掌,你说,你不疼!是真不疼还是假不疼,我不管。可是我心疼,我心很疼,现在想起来,心,还在疼!我白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打过人,可我为什么那天竟打你,而且打得特别狠,你脸红得像要流血似的。我的手腕还疼了几天!为什么呀?”
白老师呜咽着问。
我哽咽着喊:“怪我何阳不争气,让你很伤心,白老师,我对不起你!”我毫无顾忌地靠在白老师肩头啜泣。
白老师纤瘦的双肩耸动,右手胳膊搂着我的肩头接着说:“不哭噢,你不是经常想我嘛,你现在不就是靠在我的肩膀上吗?”
我浑身颤动着,抽泣。白老师右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乖,听话,不哭!”
倏地,白老师推开我高声叫起来:“你快看,你说的姹紫嫣红来了!”
我像触电似的跳起来,向远处张望,没有一个人影!等我转过头再看白老师的时候,惊呆了!啊!她手里拿了一个用皮筋扎成卷的知音杂志。“知音”两个字赫然跌入我的眼帘,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痴痴地追问:“白老师,这是真的吗?白老师……”一只纤细温柔散发芬芳的女人手捂住我的嘴巴。
白老师容光焕发,脸颊显出动人的红晕,亲昵地骂道:“你坏透了!那天下课,我一直跟着你和张涛呢,你和张涛说的话我全听到了,这时候,我发现你很早就偷了我的心,应该是我给你买笔记本电脑那时候吧!”
“你走后,我听同新妮说,你给我买电脑的时候,还添了320块钱呢!”
“不说那些了,那是陈年黄历了。”
我破涕为笑,就势倚在她的怀里,任凭她抚摸着我。
我陶醉了!喃喃自语:“我回到心灵的港湾吗?”
白老师,不,应该是我的爱人!她点了点头。
“我终于躺在你的怀抱吗?”
“是的!”这声音温柔得令人怦然心动,如痴如醉。
我仰视着她,看见蓝天一架民航机,在朝阳的光影中,闪着白光,轰鸣着,盖着一切音响……
2016年11月28日19:15一稿 草于陕西省图书馆
戴忠钰 笔名:冰雪 中共党员 陕西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 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 西安影视评论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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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喜欢和写小说故事的人做朋友,我看了QQ网恋,明天接着拜读。
请你阅后赐教!《雨夜》(中篇小说)戴忠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