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柳鑫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在接下来的两周内,学校并没有传出关于魏觉和周凌云之间的任何绯闻,相反,人们慢慢的发现,叶晓和魏觉之间貌似越走越近了;虽然旁边依旧跟着一个周凌云,但是,叶晓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和他拌嘴。这强烈的违和感让柳鑫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情报是否正确。“或许,那只是酒后的胡话吧。”柳鑫心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一个童话般的大团圆结局,不过,在现实的世界里,我们都清楚,比被人拒绝更痛苦的,是单相思。
叶晓很聪明,比一般的“恋爱中的女孩儿”要聪明得多。她善于捕捉任何常人无法捕捉到的细节。她注意到,每当自己挽着魏觉的手臂时,他手臂上的肌肉总会在那么一瞬间出现不规律的抖动;她注意到,每次,当周凌云坐上他的哈雷摩托车时,周凌云的手总会很自然的抱住魏觉的腰,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很紧;她注意到,每次魏觉和自己说话时,总会不自觉的分泌出很多汗……这,是叶晓长期和父亲在贫穷的日子里相依为命,所锻炼出来的强烈的第六感;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刻意的去回避这些东西。这些,让她感到不安的东西。
距离高考还剩下不到一个月,所有人都进入了紧张的备考状态,连魏觉也不例外,两人的约会地点也从教室改到了图书馆。也只有在这个清静的场所,魏觉才能暂时放下那些烦人的琐事,尽情的遨游在书海当中。
不过,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案,该发生的事情,自然会发生。
今天,周凌云如同往常一样,和球队队员一起在训练场打篮球,剧烈的运动可以让他肆意的挥洒自己的汗液,在体内奔腾的雄性荷尔蒙使他异常的兴奋,运球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灵活数倍。这异常的表现让队员们都感到十分诧异,连教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在周凌云的动作中,并没有看出一丝快乐的样子,更像是为了发泄才拼命去做一样。
“各位,休息一会儿吧!”教练把周凌云叫了过来,问道:“周凌云,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周凌云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郭富递给周凌云一张毛巾,说:“对了,魏觉今天怎么没来?你们平时不都是一起到这里打球的么?”
周凌云说:“哦,他在图书馆陪他女朋友呢!”
郭富坏笑着说:“原来是‘失恋’了啊!没关系,不是还有我们陪着你吗?”
周凌云直接把毛巾扔他脸上,骂道:“你小子,又皮痒了是吧?”
正在周凌云和球队成员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柳鑫突然闯了进来,径直走到周凌云面前,说:“周凌云,你跟我走一趟!”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拉着周凌云向角落走去,向聚上前去看热闹的球员则被教练拦了下来。
周凌云原本对柳鑫就没什么好感,被她不由分说的拉过来让他感到十分恼怒,于是,周凌云硬是挣脱了柳鑫的手,很不爽的问道,说:“我说,柳大小姐,您这么慌慌张张的来打扰我练球,是有何贵干啊?”
柳鑫白了他一眼,心想:谁愿意搭理你啊!但考虑到叶晓,她还是耐心的对周凌云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周凌云说:“有屁快放!”
柳鑫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眼睛直直的盯着周凌云,问:“篮球赛结束的那天,你是不是向魏觉表白了?”
柳鑫的问题仿佛一把刀子,一下刺中了周凌云的心脏,他十分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人,随即又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你在说什么?”周凌云问道。
柳鑫再一次复述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周凌云明白了,她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周凌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与柳鑫对视了着,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口吻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简短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将柳鑫之前的假设全部推翻,她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周凌云对魏觉真的存在凌驾于朋友之上的感情。柳鑫紧咬着嘴唇,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直接了当的对周凌云说:“周凌云,算我求求你,你离开魏觉好不好?”
周凌云冷“哼”一声,说:“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的话,那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请回吧!”说完。周凌云正准备离开,谁知,柳鑫一下抓住了他的手,用近乎威胁的语气说道:“周凌云,你要知道,你对魏觉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如果你不肯放手的话,我会将这条消息公布出去,到时候,你们两个都会……呃!”
柳鑫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就已经被周凌云健硕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使她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意识也在逐渐模糊;好在在场的球员们迅速的赶过来把他们两人分开,柳鑫才终于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看着情绪失控的周凌云,教练一把抓住他的训练服,说:“周凌云,你疯了吗?差点儿就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
周凌云大喘着粗气,如临大敌一般死死的盯着被两名球员护着的柳鑫,随即发出一阵嘲讽似的狂笑,咬牙切齿的说:“不被允许?什么叫不被允许,你们这群外来客到底明白什么?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们一样!我和魏觉从小就在一起,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没有分开过,我们在双方的父母的监管下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雨,在对方伤心难过的时候,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对方面前,这十一年的羁绊,就凭你们这种中途闯入我们的世界的外来者,凭什么来命令我退出?”
听完周凌云势如狂风暴雨的反驳,柳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甘示弱的吼道:“我才管不了这么多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叶晓的幸福。叶晓好不容易才追到魏觉,你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和魏觉表白呢,一直保持着朋友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要横插一脚,为什么要来破坏叶晓的幸福呢?”
周凌云说:“呵呵,很抱歉,在我看来,明明是叶晓突然闯进来破坏了我们的二人世界才对。况且,你就那么肯定,叶晓和魏觉在一起会很幸福吗?”
面对周凌云突然抛出的这个问题,柳鑫竟一时找不出话语来反驳。正如周凌云所说,她并不敢保证叶晓和魏觉在一起会感到幸福,她只是一昧的担心,担心叶晓会受不了打击而做出过激的事;她不了解魏觉,但她很清楚,叶晓的自尊心是多么的强烈。柳鑫再次恢复了镇定,语气坚定的说:“周凌云,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了!”
周凌云也不甘示弱,说:“随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斩断我和魏觉之间的羁绊。”
倔强的柳鑫不顾教练和球员们的劝阻,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娇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瞳孔猛地扩张开来,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门口。感觉气氛有些过于安静的周凌云回头一看,只见魏觉和叶晓,正呆立在门口,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晓晓,你……全……”还没等柳鑫确定自己的猜测,叶晓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晓晓,你等一下!”
12
在图书馆连续看了近两个小时的书,叶晓觉得有些疲惫了,便有手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今天的阳光依旧是那么的明媚动人,风儿依旧是那么舒爽自然,眼前的人儿依旧是那么邪魅帅气;多么喜欢,时间就一直停留在这么一刻啊!叶晓心想。
感觉脖子有些酸痛的魏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正好对上了某人花痴般的目光,后者害羞的将头瞥向一边,说:“魏觉,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
魏觉看了看窗外,说:“今天天气确实不错。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我想去训练场打一会儿篮球。要一起吗?”
叶晓一下子挽住魏觉的手臂,说:“好啊!”
其实,如果有机会重新选择的话,叶晓真希望时间能够倒流。为什么不能去田径场,为什么一定要去训练场呢?叶晓一边在心中狠狠的责怪自己,一边拼命的往校外飞奔,完全没有心情去理会身后人们的呼喊。
柳鑫已经疯了,她没料到叶晓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训练场,还将他和周凌云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她更没料到,叶晓居然会丝毫不听她的解释,竟自顾自地跑了出去……也许,她已经崩溃了吧!一直忍耐着的怀疑、恐惧,在这一瞬间猛然爆发出来,无论是多么坚强的人都会崩溃吧?已经彻底不知所措的柳鑫,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还不快追!都愣着干什么呢?”教练的一声怒吼将正在发愣的周凌云和魏觉惊醒,两人立即跟了上去,教练则让郭富带两个人跟着他们,自己和剩下的人把柳鑫送到医务室。“这都是什么事啊!”教练心说。
在路上,周凌云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略带歉意的对魏觉说:“兄弟,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魏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先追上她再说吧。”
也不知道叶晓哪儿来的那么快的速度和耐力,几个大男生追了将近十分钟竟一直没有追上她!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校门外再往北跑八百米可是车流量很大十字路口,如果失去理智的叶晓冒失的闯到大马路上,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儿,魏觉立即加快的步伐,周凌云也拼命跟在他的后面。“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此时的周凌云,打从心底的自责自己,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现在自责也没用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叶晓,没有理会街道旁的红灯,竟直接闯进了汽车横行的马路,一直顾着追上叶晓的魏觉同样没有注意到红灯,只是在她身后叫着“叶晓,快停下!”。突然,一辆红色的轿车笔直的向魏觉冲了过来,汽车的轰鸣声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停留了0.3秒。就在魏觉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他只听见一声撕裂的呼喊,随即,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谁重重地推开。
嘶————————砰!
当手术室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魏觉和周凌云的父母赶忙走上前去,看着躺在病床上,头部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周凌云,周母拽着医生的手,说:“医生啊,我的儿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医生安慰了一下周母,说:“伯母,请您放心!您的儿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是……”
周父着急的说:“只是什么呀?您倒是快说啊!”
医生看了看周凌云的父母,又看了看魏觉,说:“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您的儿子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由于大脑受到了重击,还有一些骨头碎片残留在大脑内,短时间内,可能无法醒过来了。”
这一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周母差点儿就背过了气,好在有周父在一旁安抚着。看着痛哭流涕的周母,和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周凌云,魏觉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要是,我当时不冲出去就好了。”魏觉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他和护士一起将周凌云推进重症监护室,至于叶晓,当时,她只听见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只见周凌云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魏觉则在一旁疯狂的呼喊着;在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冲动,造成了多么可怕的后果。
“病人需要休息,如果有情况,请及时告诉我。”护士姐姐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病房。魏觉叫来自己的父亲,为周凌云承担了住院所需的费用,随即拜托球队的队员将叶晓送到学校。临走之前,叶晓满怀愧疚的向周凌云一家以及魏觉表达的歉意,面对一名惹人怜悯的小姑娘,周父和周母也不好说什么。魏觉也感到很愧疚,他对叶晓说:“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你。如果我当时能直接了当的拒绝你的话,这之后的一系列麻烦,也不会发生。周凌云也不会……”
叶晓赶忙制止了魏觉的自责,说:“不不不,你不能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我也一样,如果不是我执迷不悟,也不会……”
魏觉说:“罢了,快回学校吧!我在这儿,陪着他。”
再次回到病房,看着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周凌云,周母因为伤心过度而有些疲惫,靠在周父怀里睡着了。魏觉缓缓地走到周凌云身旁坐下,他的口腔上戴着呼吸器,心跳记录仪显示着他的心跳频率,他黑色的面庞也透出一点白质。看着这一幕,魏觉只觉得一丝酸楚不由得涌上心头,温热的液体正在眼睛里打转;他轻轻的握住周凌云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生怕他从自己身边溜走似的。
“白痴,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魏觉含情脉脉的看着周凌云,说:“既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就快到醒过来啊!一直这样躺着,身体会生锈的,你不是篮球队的主将吗?主将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吧!
凌云,我们的前脚已经踏进梦想的大门了,现在只需要结束最后的这场战斗就可以向远方进军了,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的睡大觉啊!再不起来,我就不等你了啊!
真是的。你不是叫我不要离开你吗,不是叫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吗?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啊,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你倒是睁开眼睛啊,把眼睛睁开看着我啊!
哎!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听见了就把眼睛给我睁开啊!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你这混蛋!”
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床单。看着坐在周凌云身旁一边痛哭流涕着、一边拼命呼喊着自己儿子的魏觉,周父一时间不是的说什么好;除了魏觉母亲去世的那天,周父还不曾见过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魏觉早已把周凌云当作自己的亲生兄弟,在这一刻,更是爆发出了凌驾于兄弟之上的、十分微妙的感情,只是,这种感情,是周父无法理解的感情。
“云儿啊。看在觉儿如此伤心的份儿上,你就快点醒过来吧!我一直看着你们兄弟俩长大,我很清楚,你们两个都是善良的好孩子,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周父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张爱玲的书中有这样一段话:你爱我吗?已经爱到危险的程度了,危险到什么程度?已经不能一个人生活。
也许是周父的祈祷和魏觉的呼喊起了作用。魏觉在一瞬间竟从周凌云的手中感应到了轻微的抖动,他吃惊的看着周凌云的脸,可惜,那紧闭的双眸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
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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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构思精巧,功底也好。
多谢支持
哪里,还请多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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