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也许到了一定的地步,就是因为习惯而被习惯着。胡老汉,十几年前就感觉自己的睡眠少了。一大早,五点来钟,有时候还要早。睁着眼睛,窗外的星光,屋里的黑暗,寂静无声的四周。他爬起来,穿上衣服。简单收拾一下屋子。黎明的曙光就开始在远山摇曳。
熬粥,热馒头,吃咸菜。有时会赶上买大饼的。在屋子里就听到“卖大饼喽!”洪亮的嗓音彷若来自天边,由远及近。咸的,甜的,淡的,应有尽有。军子和小建小的时候,早上不吃早饭,一人五毛钱买个大饼。一晃这么多年,军子和小建已经不在身边,只有这个买饼子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是听说他得了糖尿病,家里没钱,还在苦苦撑着。也许有一天,再也听不到那洪亮的嗓子。
胡老汉的生活,只有早晨最是惬意。看完新闻,拄着拐杖,走到村子中心。几百米的路,也会累的中途休息几次。等他到了,这里已经围了几堆人。打扑克的,打麻将的,下棋的。胡老汉见了棋,顿时来了精神。一头扎进人堆,也跟着棋友们唾沫横飞的出主意。等到别人输了,不顾满地的尘土,坐下,老神在在,悠然自得。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天昏地暗。
棋,好像一个人的生命。 胡老汉棋艺如何,据说村子里边只有一个小学老师下的过他。这位小学老师还要年长他几岁。早就入土为安,无恩无怨,无挂无牵。小建大概十岁的时候,胡老汉去参加过乡里的象棋大赛。据说得了第五名,发了条毛巾,奖励了暖壶。一直视为珍宝。直到,一年前小建上大学。才翻箱倒柜的拿出来,送给了他,以表鼓励。三个月后,却是尸体都找不到了。
小建和军子的棋都是胡老汉教的。两个屁大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象棋,嚷着要爷爷教。那天,胡老汉一边做饭一边教棋,笑容挂了整整几天。 可惜,好景不长。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上了初中,都回到了城里边。也就是那一年开始,胡老汉孤孤单单生活了将近十年。象棋对于他们,也是昨日昙花,转眼成空了。
这一帮棋友,大多上了年纪。平日里在家里哪个不是德高望重,在这里却也因为一步棋争的面赤耳红。每每散伙,胡老汉看着四去的蹒跚背影,总是一阵恍然若梦。以前那些年轻力壮,挑起家庭大梁的健壮男人,都变成了这般干瘦弱小的模样。除了整日聚集在这里消磨时间等死之外,也再没有了丝毫生气焕发的时日。
中午时候,胡老汉买上豆腐,土豆和鸡蛋。没有牙齿的痛苦是一个拥有牙齿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的感受。所幸,红红去年给自己的老爹打了一副假牙。让他的嘴里边不会觉得空荡。
吃完午饭,一天的时间也就越发显得漫长起来。胡老汉躺下,睁着眼睛,时不时发出一声亢长的叹息。这叹息没有特定的频率,完全随着老人的思想而定。想到开心的事情,叹息声的间隔会时间较长。想的不开心的事,间隔时间就会很短。一下午的时间,大多时候就在他的回忆当中逝去。
盛夏,大地一派枝繁叶茂的生机勃勃景象。胡老汉瘫坐在炕上,感觉全身乏力,稍微用点力气都能出一身的大汗,而且浑身疼痛,哪里都不舒服。一天前就有点生病的迹象,只是他没注意。现在倒是真的严重了。 坐在炕上的他,喘着粗气,斜靠着枕头。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老猫趴在窗台上打盹,金色的阳光照的它暖洋洋的。屋外的狗,不时发出一声哀叫,抗议主人一天不给它喂食的行为。 胡老汉肚子饿的发慌。想起来吃东西,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这一瞬间想到了死,也是一瞬间,让他心里对于死亡充满了畏惧。一行老泪,滚滚而下。
“我要活着,我要看病。”这股突然出现,瞬间爆发的信念,给予了他莫大的力量。拄着拐杖,沿着墙壁。每走一步都在消耗着他全身的力量。他的喘息越来越重,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怎么穿好了鞋,怎么走到了外边。清风吹来,他哆嗦一下。因为感到了这股暖风中的寒冷。他知道自己不是在走,是在往前挪。前脚与后脚的差距不足二十厘米。但就是这样的挪,仍然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如果不是脑海中那个活下来的信念,也许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父母对自己的子女永远都是爱护,而子女呢,却在长大后嫌父母的年老,我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