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我又换了工作,论理上是我炒了老板的鱿鱼。这在当今的年轻人来说似乎很平常,但对我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中年妇女来说,也属惊人之举。
二十年前,谁又能想象到今天,那时候的社会,几乎是灰色的,所有的男性,除了能跟当兵扯上一点关系搞到一件绿军装外,整个中国,全是黑灰的世界。而我们这些小姑娘,所能穿上的则是姐姐们穿不下的补了又补的已看不清花纹的所谓的花布衫。而吃饭则以能温饱为最高境界,没有所谓的营养概念,父辈们起早摸黑在田间,高强度的劳作,换来的也只是年年透支,食不果腹。记得母亲常常会把一些田间摘来的瓜果切开在开饭前端上桌,后来才知道母亲这样做是怕锅里的麦稀饭不够一家人吃饱。刚上学,就每天早上跟着姐姐去拣柴火,晚上放学要挑猪草,挑羊草,多余的要交给队里,可以记公分,虽然不知道十公分可以换几厘钱,但起码知道可以少透支点。76年年底,队里会计来我家,跟我妈要图章,难道、难道我们家有红分?果不其然,我们家分到了一分钱,虽然这在当时也不算钱,但我们全家的第一反应是我们家今年没有透支。我们没有欠队里的钱诶。那种喜悦至今还历历在目。后来的脑海中,好像一个公分可以换9厘,再后来可以换1分2,再慢慢地分田到户,大姐也进了工厂,家境慢慢好了起来。
因为家中姐弟有五个,我又排行老三,照顾弟弟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我肩上。上小学了,大弟会跟在我身后,我上课,他就坐在教室后门口,也不做声,可能大弟弟接受的是现代人所理解的早期教育吧,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印象中,从来没向我们讨教个什么难题,后来参加高考后竟成为我们村当时唯一的一个本科生。(当然如果家庭条件允许的话,他会有更好的前途。)
至于小弟,我的印象应该是刻骨铭心的,记得那会儿热播《少林寺》,会的那几招三脚猫功夫全招呼在我身上了,因为营养不良,经常贫血,只要一挨打,身上立刻会出现淤青,还很疼,告之父亲也没用,只会说我不懂事,不能谦让与弟弟。那时那个恨呐,恨不得没人时狠揍他一顿。嘿嘿!不过,弟弟上了高中就有点小男子气概了,有一回送弟弟去学校时,因天快黑了,路上遇到小流氓,竟然要我陪他去看电影,还说看完就给50元钱,我当时那个吓呀,憋了老半天,就蹦出来句流氓,因为声音太吓人了,骑得老远的弟弟停了下来,一看我连车带人倒在地上,那个男的还在拉扯我,就听到弟弟大喊;姐不用怕,我来啦。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当时是那样的具有震慑力,那个小流氓吓得一溜烟的跑了。直到那时,感觉弟弟懂事了,也长大了。
从妈妈的口述中,我应该是个很乖的女孩,不像二姐那样身体弱,好像悄无声息的就长大了,印象最深刻的是早期学龄前,跟在姐姐和她的伙伴们屁股后面,挑那些瓦片把它磨圆,可以玩造房子的游戏。很清晰的记得那一次,在学校后面使劲跑,忽然感觉有人在追,一个趔趄就泼出去摔倒了,晚上回家后就坐在我的专坐上,《以前为了防止小孩从座位上跌下来专门由木匠做的三面围起来的木椅子。》一个劲的哭,妈妈追问我怎么了,我竟回答是住在后面的姐姐推的。当时怎么就能编出那句令我后悔三辈子的话。父亲发现我的左手已无法动弹,知道骨头断了,连夜抱着我徒步赶到30公里以外的鹿苑小镇上看医生。这样才保全了到现在都令我自以为傲的好身材。
这里要穿插一段,我就读的小学校,就在我家的后面,隔了一条河,桥也不远,打铃了也可以从家里出发,学校的房子是解放前的地主的宅子,是建斌哥哥的爷爷的,后来害怕批斗,逃到新疆去了,房子的建造格局有点像城堡,正面是一排高大气派的大瓦房,而南北各一排是稍矮一些的草房,但就这草房在当时也是非常有震慑力的,三关相的房子的外围是宽宽的护城河,而在整个孤岛的正东面也是一条河流,河流里面同样造了一排房子,和南北面的房子格局差不多,而在南北的房子尽头链接正东面房子的地方是各一出口,这二个出口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听妈妈说早先强盗很多,有钱人家当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咯。而我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排三关相房子前面的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古树参天,它和那宽阔的操场是记录我童年最美好时光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