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么?恐怕很多人都觉着难以回答,似乎这是一个两难的命题,似乎这是一次艰难的选择。比如问儿童问家长,现在的童年幸福么?哈哈,如果生活中没有果冻事件、没有牛奶问题,等等等等……那显然,现在大多数儿童的确挺“幸福”的——至少在物质方面。
但生活就是生活,你无法假设,你无法推倒重来。于是,问自己:我们的童年幸福吗?生活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儿童幸福吗?同样,这也是一种两难的矛盾的情感。然而,当现在的你坐在面馆里为选一双干净的筷子而头疼不已的时候,你是否会怀念,怀念我们的童年,尤其是舌尖上的童年?
或者你还会记得,尚在襁褓的我们,除了母亲那甘甜的乳汁,柔嫩的舌尖就开始慢慢接触这世俗的各种鲜美味道。虽然那是一个生活条件普遍穷困的年代,但不管怎样的家庭,他们都不会吝啬,一般都会为自家的小孩儿举行一个仪式——开荤。具体什么日期各个地方因为习俗不同而不同,但是有一点却肯定相同的:祝福儿孙健康平安的心愿必定是一致的。哪怕彼时生活条件诸多不如意,但诸如家禽水产之类的鲜货,家长们肯定会穷尽心思地去物色、张罗,只为子孙开启平生第一次的鲜味。
脱离了襁褓,我们学会了爬行、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和小伙伴一起钻进山林、一起潜入溪河。如果可以比较,我们的确幸福,因为我们没有家长联系单、没有暑期培训班,更没有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摄人心魄的眼神;如果要说遗憾,经常吃不饱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但是,像泥鳅、像黑鱼一样的我们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饥饿呢?
春节,自不用说了。为什么小孩子特别喜欢春节?有吃有穿还有压岁钱,这道理凡人都知道。那春节过后呢?嘿嘿,其实小孩子也会有自己盘算的。比如按照保存时间将水果和糖果糕点加以分类延时,比如以物换物和小伙伴分享不同的口味,又比如……
但问题不是没有,春节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无法满足舌尖的贪欲,至少得等到清明。等就等吧,自小我们就似乎懂得——老天通常不会亏待那些耐心的人。在我们家乡,清明不仅是祭祖扫墓的时节,它更像一个“小春节”——虽然没有春节那么隆重,但也是非常热闹的——家家户户不仅要做清明团子,还要请亲戚、走亲戚。现在想来真正觉得热闹、快乐的大概只有我们小孩子。外婆给我们讲过这样一个小故事:隔壁的徐阿公啊,清明用酱油炖了一碗螺蛳,一顿饭一个螺蛳,一碗螺蛳吃了半个月呢!我们当然不信,外婆肯定又是在变着法儿要我们忆苦思甜,一顿饭一个螺蛳怎么吃啊?难道蘸酱油啊?没想到,外婆就是点点头。可是,我们几个小孩,谁信呢?还是赶紧享受清明吧!
清明一过,这日子慢慢热起来,这日脚似乎也走得快了起来。“清明螺蛳端午虾”,这是俗语,但我认为还不够全面,在余杭塘栖、仁和一带,除了众所周知的粽子之外,其实还有煨蜘蛛蛋和大蒜等习俗。端午前后,河虾青壳透明,肉质细嫩。我和弟弟带上两杆小钓、一把热水壶和一碟酱油就来到河边埠头。趴在埠头青石板上小心张望,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水中河虾的胡须或钳子,一杆小钓垂下,一条蚯蚓做诱饵,虾儿是很容易上钩的。我们哥俩将捉到的青虾扔进碗里用热水一泡,旋即捞起,剥了皮、稍稍蘸了酱油便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河虾肉质紧但又不失弹性,与时下大厨所制作的“醉虾”完全有的一比。
相比之下,煨蜘蛛蛋的习俗也是颇有名气的。丰子恺先生的《端阳忆旧》就十分具体地记载了这一习俗:“买许多鸡蛋来,在每个的顶上敲一个小洞,放进一只蜘蛛去,用纸把洞封好,把蛋放在火炉里煨。煨熟了,打开蛋来,取去蜘蛛的尸体,把蛋给孩子们吃。”据说,煨成的蜘蛛蛋可以驱毒,吃了之后夏天不生痱子和疥疮。依此类推,煨大蒜的制作方法及其功效和寓意恐怕是异曲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