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父亲身体一直都不好,每年立秋天气开始变凉就得带个帽子,因为头痛,可能也是遗传,奶奶、姑姑都有,我也有。但是也没查出个什么原因。父亲一直都是那么的肯干,母亲也没闲着,记得那时在鞋厂上班,家里还养了几头猪,每天早上喂一遍之后,酣好猪食,中午奶奶帮忙喂,晚上下班还得喂一次,然后就是斩猪草准备第二天的猪食。母亲摸黑去地里把猪草弄回来,然后摸黑斩碎,刀很快,但是很准,我每次蹲旁边看,生怕刀走偏了,砍到母亲的手,所以每次看母亲斩猪草我心都是悬着的。
我属于独生子,单传,所以自小家人就给予了我厚望,基本都会给我最好的。农村里面的收入不高,开支却很大,谁家结婚生子了;谁家老人去世了;谁家过生日,都得去随礼,加上我读书,所以在我读初中之前一年的收入基本持平。等到了初中,我要花费的钱更多了,姨妈家的鞋厂也慢慢的又自己生产改为进货销售,母亲就算基本下岗了,几家小鞋厂轮番跑。慢慢的鞋厂自己生产的也少了。
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发大水,家里的两间土房子被山洪冲垮了,在暴雨中父亲和母亲在邻居的帮助下把东西抢了出来,之后就面临着要修房子的重大问题。当时农村很多人家都开始修楼房,两层的小楼,用红砖堆砌而成。我家再修个土房子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父亲和母亲一合计,咬咬牙自己修了一座两层的小楼房,因为父亲自己是砌匠,所以修房子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自己完成,母亲在一边当小工,和泥、挑砖,我那时也可以给家里做点事情了,在作业做完的情况下帮忙做下饭,搬下砖头。房子一修就修了一年多。
房子修好了家里的经济压力也更大了,虽然都是父母自己在修,但砖头、钢筋水泥之类的还是得花钱。当时流行外出打工,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坐车,所以这个重担就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南下打工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后才回来,期间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
从初中起开始学习美术,美术是一个比较烧钱的学科,高中三年读的专业的美术学校,一年的学费和生活就是一万多,父亲靠做点手艺活赚点钱,母亲文化层次低,那时外出打工也很少有地方需要手工制鞋了,她操作不了电机,打工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几百块钱。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家里最窘迫的时候,考试大学那会,一次要拿出一万多块钱的学费,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是相当大的数字,但是毕竟是家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家里人都很喜悦,母亲从广东赶了回来,在家里摆了好几桌宴,那也是我感觉最自豪和高兴的时候。在我去上学前母亲又去了广东。家里找信用社借了几千块钱,找亲戚邻居借了几千块钱,家里一头牛卖了,父亲把我送到了学校。我当时不让送的,父亲说:“你没出过远门,家里不放心。”我和父亲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到了湖北恩施,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父亲去的比较远的地方。父亲不能坐车,我们座到学校他吐了好几次,到达学校的那天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他则住在学校旁边的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去了,他没有告诉我,后来我问他,他说怕我心慌。确实父亲走了的那天晚上我真的好想家,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
大学四年,我回去的很少,也渐渐的练就了自己独立好强的性格,从班长到学生会干部到艺术联盟主席,每年回去我都会搬着一年的收获——荣誉证书回家,给他们汇报,只是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一直在努力。他们总是不以为然,没有任何夸奖的言辞。
大学毕业后,我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找一份安定的工作,而是在四处奔波,直到去年才回到长沙,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吧!因为我自己好强的性格,在专业技能上也有了一定的水平,在同龄人中我或许还算拔尖的,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母没有夸过我什么,每次我得意洋洋的和他们说我取得的成绩的时候,他们总是平平淡淡的说:“加油搞啊!”
现在我已经25岁了,大学毕业三年,父母也渐渐的老去,父亲头上多了些白发,吸了多年的烟叶戒掉了,(所以我在家抽烟的时候总是回避一下他),他们并没有停下,家里小楼房一直是毛坯,今年开始他们在装修,还是以前一样,两个人自己在做,还种了8亩水稻几亩烟叶,烟叶可以算是这几年家里最大的经济收入,也是父亲大半年的心血,种烟很累,从移栽到收割到晒烟、储存,每个步骤都不能马虎,每年到八九月就是收烟、晒烟的繁忙季节。父亲早上四五点起来,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我今年年初说了今年的买房计划,他更加的卖力,因为他不会别的,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给给予我支持。母亲在我以前的印象中是身体很好的,但是这几年也慢慢的不如以前了,去年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昨天又去了医院。我每天打两遍电话问她情况,她总是说让我忙工作,她自己能照顾自己,其实我知道,现在正是收烟的季节,父亲起早贪黑肯定去照顾不了他,因为那些烟是大半年的心血也是他们唯一能给予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