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人终归要去海边走走。
常言说,陌生的东西时常需要有一个磨合的期度。而我和它,却像是陌生得不能再熟悉了……当我的视线触及到它的时候,思想只留下了一片空洞,空得充实,空得检点。与小桥流水的意境不同,海纳百川,这里俨然是我久违的地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第一次是那样真真切切地打开了自己的心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碧涛以及熟悉的海风匆匆猎过我的脑海里拼命搜寻出的对它从来说从来都只能成为臆想的印象,缓缓烙印着前世的温存。一切模糊的牵挂,都渐渐清晰了……甚至,我一时间竟无法面对自己这个存在的已经迈过二十个年头的事实。
6月11日
早上,无论有多么疲惫,只要来到海边,敞开自己一切能渴求于与自然有交融的感官,终归是会在折服中无限放大心中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事情。如果,一个人无法向大山和荒漠倾吐出自己的心声,不妨朝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张开双臂,嗅一嗅自然的气息。《阿甘正传》里有这么一句:我想,他已经和上帝讲和了……别的孩子索性光着脚丫子下海,拾贝、堆沙,而我只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清晨的我,是来看海的——作为跨了几生几世的眷恋,我只想静静地凝视着它,直到我们彼此重新为对方停下思绪。我并不是个诗人,然而对于大海却始终怀揣着一种朦胧的诗意。时而我抬起在艳阳下遮遮掩掩的眼皮,远方的海平线便给了我一个敦实的拥抱。我静着,它动着。千篇一律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地数着每一片破碎的海贝上有限的年轮。人,亦如此一生、又一生。那散落在沙滩上的,是海的记忆。海也是有记忆的,有喜怒,有哀愁。人是幸福的,在心里惆怅的时候,可以跑去对着大海呼唤自己最在乎的人——即便是在心里,可大海呢?从贝壳上的裂纹,我知道它承载了太多太多的痛楚,这一切需要承担,谁来承担?我?还是它?还是别人?只有它自己明了。当我开始触及这个广袤的世界,首映入我眼帘的的并不是脚下的海涛和沙砾,而是那条空荡荡遥遥无声的海与长空所共享的一条切线。许久许久,都看不厌倦。是因为太过丰盈而显得单一,还是自己的心太过天马行空得遥不可及?丰盈的海,忘我地轻吻着脚边的沙滩,似初恋的情侣,洋溢着一种新鲜,一种刺激,却从未消褪过那种令人回味不已与燥热的碧玉般的绿。当浪花爱上了沙滩,总是显得那样奋不顾身,它与它每一次的相逢与融合,都附着一种生离死别的情愫——相接总是那样短暂。离开是一种心狠,一种无奈,一种封存,一种升华……即便,结局总是一样的。啤酒沫一般的浪渐渐埋进在面前的沙砾中,我心有怜惜地捧起一捧,也只能望着它从我的指缝间丝丝泻下,义无反顾地回去那海天相接的地方,永远没有丝毫怨言和倦怠。当我问它这一切为是为了什么,它只是泯然地一笑,随后转身缓缓离去。不一会的不一会儿,毅然地,刚刚的一幕在我的眼前心无旁贷且乐此不疲地重演……由衷地说,我未曾不是欣赏这种情怀的。
晌午过后,涨潮。
我奔到了海边,第一反应是被那气贯长虹的波涛镇住了。涨潮可以吞噬得沙滩一步步退让。最终我发现海岸已有大片被潮水收入了囊中,像极了我的父亲,那个儿时眼里能够一手遮天的父亲。父亲的形影似浅海,朝夕涨落,为了使他的儿子能在深海中游刃有余地也像他一样,好不用太吃力地挣扎在食物链的顶端。无意之中,他在我心里成就了这一湾深沉的北海。北海有时并不深沉——下了海后,我很冷,也很胆寒,可我必须很镇静,因为我明白这是成长中劈波斩浪的第一步。信念果真是可以使人变得无惧无畏,不一会我已经可以迎着浪起起伏伏地游动起来——当然,这是相对于一个早就学会游泳的孩子而言。戏剧性的是,这个孩子的游泳,也全是他的父亲一手教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