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细细擦拭了双手,回到了他面前。
他和那全桌人一样目瞪口呆中,半晌才回神。
蓦地他露出余悸犹存的表情,怕怕地道:“我还真以为您老为了根骨头就跟人跑了!”
她怒目而视:“果真是某种生物的嘴里永远也吐不出象牙来。”
飒飒东风细雨来,映红荡绿涨汀台。
盛夏的佛山总是恁多雨水,客舍青青之外烟雨缠绵,他和她并肩立在云水荷香中,撑起一把青花油纸伞,同看雨滴在湖面尽情拍打,轻灵曼妙,声如梵音。
蓦地,她说:“刚才的那人,还算绅士。同桌的都忍不住了,那人却还在说好话,幸亏没吵起来。”
他从侧面看向她,美好安然:“听说男人有矛盾了,五分钟后就又可以称兄道弟,而女人之间,则是二十年后仍形同陌路。”
她微笑着拍下纱裙上偶然沾到的雨珠:“那么,男人和女人之间呢?”
他把伞往她头顶挪了挪:“我也正想问。”
她看到他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些许,便往他身边靠了靠:“要不我们吵一架试试?”
他低头凝视着她双眸:“还是算了,我不敢去冒这个险。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回望着他的眼神,不语,他便也没再多话。
荷花世界荡漾在一片安详之中,淼城之雨,来去匆匆。初阳方现,水面清圆,点点风荷正举。
脉脉斜晖下玉台,朦胧月树影徘徊。暗香微动风惊起,数朵荷花点澹开。
宾馆房间的电视里,名曲《客途秋恨》正在深情款款中放出:“凉风有兴,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总想得与你成双飞燕,共你并肩携手拜月婵娟,从今起便是几回眷恋两情牵。”
他蓦地关掉电视,一路散步,最后驻足立在荷花世界的金蕊并蒂莲下。
许久,他才感觉到脸上阵阵的凉意。月影远去,原是又下雨了。
他躲在广场的正门屋檐下,想着雨停再离去。
直到她撑伞而来。
她水绿色的裙摆在雨中轻扬,映着她如花面庞,清丽雅致如同出水的荷花。
她微愣地看着他,而后笑了笑,走至他面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能邀请你一起雨夜赏残荷吗?”
他失笑,迈步上前:“美女邀请,自是不得不去。”
他们一起,慢慢远去了背后的一片风华。
思量世事,几千般翻覆,是非多少。随分随缘天地里,心与江山不老。佛山赏荷云水到,正心清气好。
“你是如何寻得此处的?”
“几天前此地暴雨,打坏了不少荷花,这池子本来荷花便少,如今便更是只剩残枝了。”
“果真是‘留得残荷听雨声’之景。”
“所以突然想到这里了,想着你该是喜欢。”
“自然喜欢非常。你呢?”
“我什么?”
“你又如何知道这么多?不是过来旅游的吗?”
“……我家就在你入住的那家宾馆旁边。”
“……所以我今晚才能遇到你?”
“……是。”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只住一天吗?”
“在荷花世界,是。”
“你……走去哪里?”
“回学校。佛大北院,不远。”
“现在是八月底……你应该开学了吧?”
“是啊,刚开学,参加了个志愿者活动,来这里义务工作,完成后大家都回去了,我便自己留下寻景赏荷一番。”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恁的有闲情逸致玩儿古韵。我是参加了个课余粤剧团,为了寻些感觉,所以拿了纸伞来入景,求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