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再见。”她冲老师笑了笑,那么温柔。
“么?”老师半天才说出剩下的一个字,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早已离去,似乎不曾来过。正想出去追时,发现手边有一封她的信,看完之后老师苦笑两声,顿时明白了,摇摇头,把那封信扔到了垃圾桶,然后在学生簿上划掉了她的名字。
她在外面无所事事的逛了半天, 等到时间差不多是放学的时间就向家走去了。
回到家,刚好开始吃午饭。她总觉得父母今天看她的眼神闪闪烁烁的,似乎总是不敢直视她,她预感等会儿父母会对她说一些残酷的事。她摇摇头笑了,无论他们说什么,自己已经和这个家没多少关系了,自己这么多年帮助做这做那也算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那就决定今天了……
看着对面正埋头吃饭的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没办法,谁让他是这个家的人呢。虽然这么多年多少有点嫉妒和恨他,但这时候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弟弟挺可爱的。只不过,以后这个可爱和她再无半点联系。
“闺女,爸有些话想说。”父亲欲言又止。
“终于来了么?”她心想着“与其被告诉这么残酷的事实,倒不如给自己留一点念想。”
她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的说:“爸,我也有些东西要说,我今天退学了。”
“什么?”父亲很震惊,马上变得很愤怒,早已被田地的太阳晒得黑黝黝的脸此时因为血液的冲击而发紫。“你怎么能……”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放心,我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她没理会父亲的愤怒和一旁惊呆的母亲和弟弟。说罢,转身进入房间,顺手带上了门。门外面如同没人一样安静。她慢慢的从床底下拿出收拾好的包,其实就有几件衣服以及一些干粮。她从窗户轻轻翻出去,没有一点响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村外奔去。她就这样跑着,脚下的黄土地在她跑过之后有了一个圆,一个圆的妆容。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是自己离开那个家的,不是被赶出来的。”等她回过神来早已经是在城里了。她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就要靠自己奋斗了。
与此同时,在她的家,父亲犹豫再三推开了房门,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打开衣柜,她的衣服也早已没了踪影,曾经在战场上都不曾慌乱的父亲如今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干什么。许久,他走回饭桌,对弟弟说:“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旁边的母亲一直使劲拉父亲的袖子,但父亲仍然接着说:“你姐姐是我战友的女儿,他战死沙场,托付我照顾她。她好像知道了事实,去外面打工了,你放心,安心准备上高三吧。”说完转身回到房间,一样把门关上了。
桌上母亲一脸惊奇,但什么都没说跟着也进了房间。弟弟看着父母的房间的门,低低地说了句:“是么,我知道了。”然后继续吃饭,平静的不可思议,似乎只是听到家里的一只猫跑出去了而已。
房间里,父亲低头吸着烟。打工?他哪知道到底她跑哪儿去了,只是随口编的一个理由,此时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周围县城就好几个,再往远点还有更大的城市,谁知道她会跑到哪个地方。他就这样坐在床上吸了一天的烟。晚上,他把最后一根烟用力的在鞋底按灭,然后骑着那辆自行车说了句:“我出去下。”就消失在夜幕中了。他决定了,不就是多几个地方么,大活人找大活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自己多跑跑总会遇到的。那可是他闺女,不会轻易出什么事的。
他这一找就找了整整十年,而且还没找到。这么多年,他的生活习惯早变成了起床,吃饭,进城,回家,耕地,再进城,再回家。她弟弟早考上了名牌大学,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也早在城里买了房要接父母去住,只不过两个老人拒绝的是那么干脆,理由自始至终是:搬走了的话,闺女回来会找不着家的。每听到这句话,弟弟就心里酸的不行。他不是没去找姐姐,他在所有能找到的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就连那种街道的小报都没放过,不过从来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