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觉得弟弟是她最大的对手,虽然在农村,重男轻女是很常见的现象,但她觉得在她家这种情况似乎是最严重的。在任何时候,当好的东西只有一个的时候总是归弟弟。当家里的钱只够买一件新衣服时,一定是没有她的;玩具只有一件时,一定是弟弟玩她在旁边看着;就连到了上学年龄时,父母对她总是一推再推,而到了弟弟上学时家里没有半点犹豫,不过也顺带把她送到了学校。就这样,她和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上着同一个年级。虽然心里有着种种不平,但她始终安慰着自己:自己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就这样日子还算是平静的往前流淌着。
她家里的情况一般,父亲是退伍军人,现在种着几亩薄田;母亲在村里的邮局上班,收入还能能勉强维持日常生活。但是自从她和弟弟同时都上了高中,经济就拮据了,毕竟现在的学费也不是开玩笑的,加上各种假日补习费、卷子费,家里一年下来钱所剩无几。为了省钱,家里一如既往的偏心,弟弟住校,她走读。所以高一、高二她每天早上4点起床,走两个小时山路去上早自习。这个两年的习惯在高二最后一天的早晨被打破了。
那天她仍和以前一样早早的去上早自习,结果因为天太黑不小心从山路上滑到山沟,当时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说是自己房间其实是她和父母一块住的,这个家里真正有自己房间的只有弟弟一个人。平时无所谓的事情,此刻想起来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奇妙的酸楚。她一口咬住被角,强忍着不哭出来。从小的经历告诉她,即使哭也没有人会关心她。恍惚间,她听见父母在外面小声的说着话,好奇心让她猫着身子一步步的走过去,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唉,两个孩子真的不好养,他们两个也都快上高三了,这样也就是快高考了,可是我们家哪能供得起两个人上大学啊。咱俩现在也商量商量让谁去上大学吧。”母亲边叹气边说着。
此时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自己感觉她的心跳声比外面说话的声音大多了。
她从门缝中瞄着门外的情况,看到父亲朝自己这边望着,把她吓了一大跳以为被发现了,正准备躺回床上装睡的时候听见父亲开始说话:“她现在受伤,正睡得香呢。”她不明白这种关键时候为什么父亲会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不要让她去了,等明天我们再告诉她这个决定吧,毕竟她可以养家,虽然她不是我们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辜负我战友的委托了。”父亲盯着这边慢慢的说出了这些话,她觉得面前的门仿佛根本不存在,她似乎就那样和父亲面对面的对视着,但父亲那些话,每个字就是一根针,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这么多年了,自己那颗碎了再补,补了再碎的心在那一刹那彻底崩溃了,她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欺骗自己的话,再没有哪个理由可以把那斑驳了满地的心粘起来。一步一步,她挪向床,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这个看了19年的房顶,突然觉得这么陌生,似乎从来没有在这里呆过一样。
这算什么情况?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骨肉?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爸妈在那一瞬间都不是自己的爸妈?自己竟然只是父亲战友的遗女?难怪从小自己受那么多苦,原来自己根本和这个家没一点关系,反倒是给这里添了负担。那一晚上,她没睡着,她一直在笑,笑到整个枕头都湿了。很久前就发誓不会哭了,所以她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第二天天亮,她和往常一样早起,收拾好家,做好早饭,然后去学校。
到了学校,她没有去赶着上自习,在学校转了一遍又一遍。等早自习结束了,她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报告。”
“进来。”
“老师,我……”
“哦,是你呀,伤好点了吗?今天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老师,我要退学。”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