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二哥从学校回来,总要领着我,拿点吃的,去找老五下棋。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下象棋,老五总是赢二哥和我,有时候还能下赢村子的老人们。后来几次,老五已经分不清象棋上的棋子,也不知道怎么没走了。没人照顾,房间的气味很难闻,屎尿都在床上,慢慢的我们也都不去看他了。二哥上了大学,而我也读了初三。那年老五爬出了床,说的第一句话话就是我要去找妈妈,被季伯和村子的人拦下了。接二连三,老五都要吵着找妈妈,尽管腿瘸了,但力气却很大,那次季伯和他妹妹没有拦住他,他就这样一瘸一拐,爬着在路上匍匐走,最终还是爹强行把他拖了回来,那次爹被老五打了一拳,爹说那一拳真狠,要是季伯挨这一拳头就起不来了。再后来老五也失踪了,邻村的一口井中不久打捞上来一具腐烂的尸体,通过衣服判断,应该就是老五。
我们问爹妈,那季伯的女儿呢,后来不是嫁人了吗,听说还不错啊,现在怎样?妈说,季伯的女儿嫁人了,季伯一个人在家太孤单,村干部早就不干了,又没人照顾,后来女儿就要接父亲到婆家去住,结果一个月后都被婆家赶出来了,就这样离婚了,孩子也被男方家抢走了,身无分文。后来女儿去广东打工,而季伯也得了脑血栓,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失去了自理能力,女儿寄了点生活费,便将季伯托付到了镇上的敬老院。每次爹妈去镇上赶集,总会带点好吃的去看望季伯。想当初季伯为了养这个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爹说,经常看到季伯家的面条从来不放油,也没有青菜,最多的时候是红薯叶或芝麻叶,放点盐,这样的饭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的,可季伯一家却能吃好几大碗呢,为的只是能尽快盖座房子。尽管这样,季伯卖猪仔的时候,由于都是邻居,却给我们优惠了不少,从没有和大家斤斤计较。爹妈给季伯带了苹果和油条,看着季伯吃的那么香,那么吃力,爹妈都不忍再看下去了,那时候的季伯已经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了,头发全都白了,面黄肌瘦,眼窝凹进去很深,手上也看不到一丝血迹,只是干瘪瘪的骨头,其实那时候季伯也不过刚好五十的人,哎!不到一年,季伯就在敬老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女儿回来匆匆置办了葬礼,从此再没有和家里有任何联系,只是听说在广东跟一个男人结婚了,有小孩了,在之后就不知所向了,一个本来很好家庭就这样完了,不觉让人感到惋惜。
如今只有那三间破旧的红砖平房孤单的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猪圈还能看到些许影子,因为那块大石头依旧还在那里躺着,只是风吹日晒,多了很多皱纹和灰尘,院子早已不在,杂草丛生,我们走进去,忽的会蹿出来一只兔子或一群野鸡,匆忙的逃走了,吓的外甥们连声尖叫。看着窗户下面堆积的草料,便想起来当年二哥和老五在下面下棋,我从房顶向草垛里跳下,猪圈的老母猪突然蹦出来冲向玉米堆啃玉米的种种情景,似乎都尽在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