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音忍不住，问：“他是卡尔吗？”
“不，他不是。”梅特奶奶嘴里掺着眼泪说：“卡尔死了，在敌军离开小镇之前，死在了间谍审判桌上。而那个二战老兵，是他的战友，本来要带着玩偶来通知我卡尔的死讯的。”
梅特奶奶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地捧起莲音的脸，深情地说：“吉德是个好男孩，可是，亲爱的，你愿意用一生去守候那个诺言吗？”
莲音还小，读不懂这话。她迟疑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一脸的稚嫩中透着虔诚。
梅特奶奶笑了，仰后靠在摇椅背上，露出空空的牙床。尽管岁月磨灭了她迷人的风姿，磨灭了队伍里匆匆一督的卡尔的形象，但是却磨灭不了梅特奶奶的信守承诺的心，梅特奶奶的眼里映有火红的烈焰。
莲音望着梅特奶奶，只见梅特奶奶的眼皮禁不住耸拉下来。
法音问：“奶奶累了吗？”
莲音轻轻地说：“嘘！奶奶大概是到睡梦中找卡尔了。”
后记：
圣诞节。梅特奶奶下葬时，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按着那个布偶，表情很安详。陪葬品中有一本日记本，是那个二战老兵留给梅特奶奶的第二个遗物。火化前，我们翻开日记本，这里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卡尔和我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今天队伍途径这个小镇时他踩了我的脚后跟一下，吃饭时我问他，他便跟我说了他和那个美丽的姑娘的约定，他说，战争结束后，他要回来娶她。我不支声，因为我想到了死亡，战争是可怕的。他似乎猜到了我所想，他说，如果他牺牲了，就请我把那个布偶交给那个姑娘。饭后他提着桶去洗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试探着打听卡尔的消息，在草地上拾到那个布偶，布偶被染了一片血色。我想卡尔出事了，大概是刺刀刺破皮肤后带出的喷涌的血染的。准是收拾‘手尾’的士兵不经意间让布偶从他身上掉落的。”
“两次经过，我终没狠下心敲门。这个痴情的女子等了卡尔这么久，没准守候已成为了她生存的动力。”
“我在姑娘家对面住下了。她每天都会一个人站在门口，她还在等卡尔。有几次她问我，为什么经常从屋里透过窗望出来，是否在望她。我沉默不语，几次之后，她以为我是个哑巴，就不再问了。”
“尘世中少有的痴情女子，用一生守候爱情。我一直希望我可以代替卡尔来爱她，但我不能。我想我熬不过今夜了，希望她平安夜快乐。”
这已是有字的最后一页了，往后翻的都是空白的。这一页的右下角是个日期，2011年12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