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亲爱的，你愿意用一生去守候那个诺言吗?
平安夜。
壁炉烧得正旺，梅特奶奶坐在摇椅上做布偶，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得年届九十的梅特奶奶的脸宛若十八岁少女般红润。暖和的毛绒地毯上，八岁的莲音跪在梅特奶奶膝旁低头摆弄着布碎，六岁的法音趴在矮桌子上饶有兴味地读着报纸。
“奶奶，您知道吗？昨晚，我们的邻居，就是那个二战老兵，去世了。‘去世前只有一名妇女陪在病床旁。据说他是一手紧握妇女的手，一手握紧一个布偶去世的。’”法音说。
莲音抬头，只见梅特奶奶停下了活计，手里攥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偶。莲音问：“咦，奶奶，你？”
梅特奶奶不说话，只用爬满皱纹的手轻抚着布偶的头，眼角一滴泪滑过脸颊，砸在莲音的脸上，温凉的。
“奶奶，”莲音说：“这是谁的布偶呀？她的衣服好奇怪哦，怎么染了一半红？”
梅特奶奶抿了抿嘴，缓缓地说：“莲音，你不是叫我给你做一个布偶吗？你看这个样子的布偶，好看吗？”
莲音咧开嘴，露出洁白的小牙齿，说：“当然好看，奶奶你就做一个这样的给我吧。吉德会喜欢的。”
吉德是莲音的好朋友，今天，他跟莲音说他要搬家了，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莲音很伤心，但是吉德说，他喜欢莲音，他会回来娶她的，这句话让莲音暗淡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她想送一个布偶给吉德，这个布偶会提醒他——她在等他。
梅特奶奶笑了，露出空空的牙床，说：“好的。莲音，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曾答应一个小伙要等他回来。我也送了一个布偶给他，就是这个。”
法音眨巴眨巴眼睛，问：“那么奶奶，他回来了吗？”
莲音接话：“他没有回来吧！不然，奶奶为何终生未嫁？”
法音和莲音是隔壁家的孩子，因为喜欢上了和蔼慈祥的梅特奶奶，所以老往这边跑。
法音嘟囔着嘴，说：“你甭乱猜。奶奶，不怕，有我们陪你一起等。”
又一滴泪砸在莲音的嘴唇上，莲音舔了舔，蛮咸的。
梅特奶奶说：“不，我再也不必等了。”
法音抓了一把脑袋，说：“哦？”
等我
八十二年前。
圣诞节快到了，孤儿院多了个陌生的面孔。八岁的卡尔瞪圆了大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们，因为饥饿，连抬头督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一个瘦削的女孩迎面走来，她双眼直视卡尔，使卡尔有要逃避的感觉。她伸出手，一下抓住卡尔的手，仿佛抓住了他的心，使一直流浪的他有了如亲情般的温暖。女孩咧开嘴，露出洁白的小牙齿，说：“Hi！我叫梅特，你呢？”卡尔只敢望着她的下巴，说：“我，我叫卡尔。”
卡尔的好运大概到了，他本应饿死街头时，孤儿院的大手却把他拥在怀里，和善良的梅特结交。
但是，命苦的孩子终究难逃命运的魔掌。
“行了吗？”卡尔背靠着墙壁问。“等等，快好了。”梅特小声答道。
“行了吗？”不懂事的卡尔把头伸出墙壁，探了探。
这时，老师上完洗手间出来。“卡尔，你在干什么？”高大的老师严厉地说。
“我，我，她。”卡尔支支吾吾地说。
老师不由分说地揪着他的衣服，像拎一只小老鼠似的把他拎到走廊里，随手一扔，卡尔就到墙角去了。原本靠墙坐着的孩子纷纷躲开。
当梅特冲出洗手间时，只见卡尔一人站在高凳子上，颤颤抖抖地接受着院长和老师们的指责，孩子们被命令向卡尔吐口水。
梅特冲上前，说：“老师，我裤子脏了卡尔给我做掩护……”“你闭嘴！我从不看好这小杂种，竟然干偷看这种下流的事，好啊，我把你扔到大街上去。你甭以为你那个镇长爸爸还会认你，他免得圣诞节市长视察时看见你这鬼东西而已。那个死东西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哼！”院长瞪得圆鼓鼓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