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妮学习成绩特别好，在三叔三婶和两个哥哥的关爱下，健康快乐地生活着。可日子一旦好过了，村里的闲人们就开始聚在一起说长道短。也不知谁家的长舌妇把柴小妮的哑巴妈又搬了出来。
不知哪门子邪道，这消息传得忒快，连屁事不懂的小孩都很好奇。于是在学校，好多同学都追着柴小妮喊：“哑巴妮儿！哑巴妮儿！哑巴生的妮儿！”
柴小妮每次都哭着跑回家，柴老三很气愤，拉着柴小妮去逮着欺负她的小孩揍了一顿。从那儿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当面说柴小妮是“哑巴生的妮儿”了。但好多同学都渐渐远离了柴小妮，不愿再找她玩儿。
柴小妮当时在心里恨死了哑巴妈！一开始她不相信，跑去问奶奶。老太太却告诉她：“是真的，小妮，你亲妈她是个好人，你长大一定要孝顺她啊！”
幼小的受了伤害的柴小妮最怕听到这些，她含着泪倔强地说：“我才不呢！我才不是哑巴生的！我有爹有妈！”她所说的爹妈当然就是柴老三和他家里的。
老太太看柴小妮还小，任性不懂事，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想起那哑巴，她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柴小妮觉得哑巴妈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创伤，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转眼又几个春秋过去了，柴小妮上五年级了，因为她每年都拿全班第一，村里的大人无不喜爱她，直夸这妮儿有出息。小朋友们也都很羡慕她，尊重她，也爱找她玩儿了。渐渐地，大家似乎把哑巴的事都淡忘了。
可不久，柴小妮的奶奶去世了。几个叔伯们商量着要把老二的媳妇，也就是哑巴，接回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毕竟她们曾经也婆媳一场。
于是那天葬礼上，哑巴坐在门口，不住地擦着眼泪。她看到了柴小妮，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自己亲生的啊！她异常兴奋地“嗷嗷”叫着，同时用手不停地比划着，意思是想告诉人们，她走的时候，柴小妮才那么大、那么高。
可柴小妮害怕她，远远地躲着就是不敢靠近。但却见哑巴也不过来，很奇怪，四婶告诉她，哑巴都瘫好几年了，不能走路。
第一次这么有意识地看着自己的亲妈，又瘫又哑，已被无情的岁月折磨得有几分苍老，却依然风韵十足，优雅无比。她正激动地发抖着，流着惊喜的热泪爱抚地瞅着自己，眼神里写满慈爱、思念与无尽的牵挂！——这就是自己的亲妈，就是小时候同学和大人们口中的哑巴，就是生下自己、又离开自己的哑巴妈！不知怎地，躲在远处的柴小妮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几个叔婶、哥嫂看到她们这样，一时间喉咙哽咽，也忍不住伸手抹起了眼泪。
柴小妮现在的妈妈以为她是想哑巴了，就寻思着想把她拉近些，可谁知柴小妮却杀猪似的尖叫起来：“不去、不去！回家、回家——”这把周围人都吓了一大跳！于是，柴三婶不得不拉着柴小妮回家了……
奶奶葬礼后，柴小妮就再也没见过哑巴妈。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对哑巴妈生出一种爱怜与同情，甚至还有几分愧疚与自责的复杂感情。
次年，柴小妮再次轰动全村——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乡重点中学，而且学费全免！柴小妮很珍惜这个机会，在初中成绩依然遥遥领先。这不，转眼间就到了初三，快考高中了！她将来还要考大学，学更多知识！她是爹妈的希望，是全村人的骄傲！当然也是哑巴妈和死去的柴老二的自豪！
不知不觉，柴小妮就看见村子，快到家了！柴小妮想了一路，也流了一路的泪。突然，一个佝偻的身影蹬着自行车出现在柴小妮的视野里，真像爹！柴小妮揉了揉还闪着泪花的眼睛，仔细一看，真是爹！
“爹——”柴小妮喊了一声，或许是见到了亲人，正受着那般情绪感染的柴小妮声音哽咽起来，流着眼泪飞快地朝爹跑去。她都看不清路了，却不肯停下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