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我事”
“可你想知道”
观察别人,萝茜是个老手,但被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您看上去心情不好”之类的话,对我来说是一种不悦的体验,我想别人也会有这种不悦。萝茜就是这家砂糖的缩影,这是一家让人不悦的店,因为人们在这里互猜心思。咖啡店提供咖啡就像医生只凭观察开药一样的不负责任。什么时候连走进咖啡店自由地选一杯中意的咖啡的权利都没有了。除了罗伊斯会乐意接受一切向他推荐的咖啡,我看没有人显出对这个怪策略的感谢。就像对已经无比忧郁的他,还是推荐苦涩的Espresso么。就算是他也该有想来一杯奶油浓重的康宝蓝的时候吧。咖啡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加一点奶油、加一点巧克力、改变一些配料的比例,马上就能变成冠以另一种名字的咖啡。
他深褐色的眼睛太过悲伤了,如果其中,能融有一些甜蜜的沉淀。
第四章
罗伊斯也失踪了,大家都在失踪,也都再也没有出现了。
她是我的书友,在市立图书馆认识的,少数与我的生活有稳定交集的人。他说他是一个宗教作家,却没写过一本书。日夜颠倒的放浪无产作家,这就足以下定义了。
稀稀疏疏的顾客进进出出的一整天,我只是没完没了的拖地,因为小雨下了一整天,天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化。有一些只是来躲雨的,也有一些熟面孔。旁边超级市场的收银员、街角的书店老板、每天来此约会的小情侣。想来我都只知道他们的身份和简单的日常,除了名字,是的连名字我都不知道。
到了晚上夜行动物开始出没的时间,却不见了罗伊斯。本该已经习惯了的,因为他已经一周没有出现了,可是每当这个时间点我还是会想起他不会再来的事实,或许还抱有一丝“这也不一定”的心态,毕竟之前也产生了他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习惯。就像习惯了报社的职员先生、一周内必定出现的准博士生、还有那个不知何时也会“失踪”的黑色背影。看来相悖的习惯并不能互相兼容,习惯存在、再习惯不在。
罗伊斯的失踪带来的违和感在一天天扩大,而不是随时间消失,他去哪儿了?是去找他老婆了、还是真的专心去写小说了?一条命运的黑线勾住了我的纽扣,在这家砂糖里,我不再是个独占高台的旁观者了。而这都怪罗伊斯,他还带走了我一套推理小说。他让我不得不心烦意乱、在心里抱怨连天。看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和别人扯上关系。鼓起愚蠢的勇气承担越来越多人的生活,但总有一天你得自尝苦果,被一条条的黑线困在生活的交集里。
我得要回我的推理小说集。
可是我毫无头绪。
他是信仰无数宗教的无宗教信仰者,或者说,胆小鬼。所以我不觉得可以在礼拜堂、寺院或是耶路撒冷之类的任何宗教地点找到他。他相信一切,甚至是萝茜的塔罗占卜,“总有对的地方”他对这么都这么说,脸上绽放着光彩,那也是一种自由,或者疯狂。只是,他不相信他的妻子,朴实的麦琪。她往返于家和菜场之间,是一流的厨师,整天唠叨罗伊斯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她自己什么也不相信,甚至是电子产品和使用指南,不过我觉得她相信罗伊斯,从罗伊斯的描述中我感到她还像嫁给他时候一样相信他。我当然从未对他说起过这个看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而且我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是的,我毫无头绪。
“该死罗伊斯去哪了,他拿走了我一套推理小说!”
“你不是不在乎的么”
“在乎什么”
“别人的去向。或许你该去问问Espresso他叫什么名字”
“你在说什么?”
“可以把你们联系起来的东西可比一套推理故事有趣得多”
“我说过我…”
“你只是不敢罢了。得了小姑娘你没那么高尚,你只是不合群的内向加一点别扭罢了,和春游时的小学生一样,不敢主动加入喜欢男生的小组之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