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哦,这么乱、对不起,我必须修改我的硕士论文。”
“当然没关系。您要来点砂糖么?”
“哦砂糖!对,给我两包吧,我非常需要血糖和肾上腺激素来对付气温和论文。不搞定这些,夏天的时候就不能成为A大学的博士。”她说话时手不停地打着手势,就像是一个健谈的意大利女人。本该收钱转身离开的我却被那条围巾夸张的存在感吸引住了。
“你的围巾很漂亮。”
“是么,谢谢,是我自己织的。”
自己织的?!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你自己织的?你是个针织专家么?我以为是在名牌专柜买的。”
“限量一条!开玩笑,爱好罢了。以后也想开一家针织店,到时候也许能买得到。”
开一家针织店,当上博士之后吗?就像我的书友罗伊斯,还真有不少自相矛盾的圣人。
叮呤一声门开了,是那件熟悉的黑色大衣和那张忧郁苍白的脸孔。我收了她的钱,向她点了一下头后,走向柜台的背后。
第三章
萝茜正在玩她的塔罗牌,她总是相信这些。我推了一下她,说:“Espresso”。
萝茜伸伸头,也看见了他,并不急着站起来煮咖啡,而是靠进矮沙发里面,将牌慢慢摆成扇形伸向我说:“让我们算算你今天能不能和他说上话。”说着狡黠地笑了。
我一把拽过所有的牌收进围裙口袋里说:“有你这么不正经的巫师么?”她笑着站起来按下CD机的按钮,流出一首缓缓的香颂。
两个月里的常客,不需要问便知道是纯苦的Espresso。端着盘子一步步向他走去。张望着墙角的玻璃窗外,忧郁的眼神,苍白的皮肤,偏爱着黑色的大衣,等着一个女人。
放下咖啡杯,他说了一声谢谢。我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回吧台后面。
是的,我暗恋着那个怀有忧郁气质的男人。他所经历的不是一人独处时的孤独,就是两人相处时的孤独,这是一种疯狂。他迷恋一个女子,直到眼里容不下其他,是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为了她形容枯槁。他们有时一起来喝咖啡,不过不像是约好,他每天都在等,而她来不来都可以随心所欲。但我想她并不是轻浮的女人,她也曾在对话后痛苦地落泪,她笑他也笑,她哭他以为自己懂她,便会握住她的手。可那个女人还是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的,他们的世界彼此错过了。可他知道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他的爱慕者么?他不自由,他困在可以选择逃离的魔障中,所以他不会知道我。
再熟悉的人也可能没有交集,完全陌生的人有可能深刻地了解自己,我觉得我懂他,从他忧郁的眼神中,每一天微笑的举止中,谈话中,笑容中,等待中,孤独中。但也许我也和他一样,自以为是地认为懂得一个人。不同的是,我不会以此为理由去占有去改变,所以作为一个历史观察者我能知道,他的痛苦只是来自不被需要。并不是不好,只是不被需要。
我只是喜欢他忧郁的眼神,并不会蠢到因此幻想和他上床。每天都可以见到他,欣赏他细小的一切,我并不想改变这样的生活。一份不多不少保持距离的单相思,过于简单,却充满着自由的气息,我知道,不用干涉,他就会自由地发展:草草结束,或是有一天在别处不经意的相遇,故事缓缓展开。这就是我的选择,顺其自然,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想知道,这让我觉得我是自由的,对,自由便是无上的。
这也是一种疯狂。我喜欢他,不如说我正爱着自己静静的疯狂。
“我并不想把自己带到他的世界,就是这样。”
“你不想知道他的事么?”
“我知道他的事。他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喝Espresso、他喜欢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可那不关我的事。”
“你知道他的名字么,他喜欢的水果,是否也在看那本《存在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