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一剪梅
英文对汉语教学心有灵犀,一点即透,最出奇的是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韶华女子,对选入课本的那些现代作家久远的年代和晦涩难懂的情怀有一种天然的感悟,教女作家宗璞的《紫藤萝瀑布》初一的老师都大声叫嚣吃不消,还说别说学生,导师都看不懂。英文微微一笑,自动揽下来说课和制作多媒体课件的重任。
寒冬天气里,周末校园里一片静谧,连住宿生都回家了,从下午开始,纷纷扬扬的大学就飘洒不停,大片大片的雪花柳絮般把整个校园涤荡成一片粉雕玉砌的世界,办公室里众老师早已经作鸟兽散,电脑前只有穿着雪白毛衣的英文时而凝神思考,时而运键如飞,时而蹙眉思考,旁边的一杯咖啡早已从热气蒸腾变得冰冷,主人忘记了。人在专注工作时总有一种美态惹人好感,紫色的基调,动情的以宗璞的《哭小弟》摘录引入课文,初读、美读、意读深入理解,平淡而显深情的《霞落燕园》作延伸材料,冰心的“爱在右,同情在左”画龙点睛,时针指向十一点,英文揉揉眼睛,对自己满意地笑笑。
走出办公室,雪中的校园安静的让人不忍踏步,雪地上留下一个纤弱的背影,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断断续续的飘荡在苍茫的夜空中,凝神细听,是费玉清很多年以前演绎的《一剪梅》,小哥的音线无懈可击,醇厚浓郁,带着一股化不开说不出的苍凉,英文听得痴了,心情与音乐丝丝入扣,雪花拂在脸上的沁凉浑然不觉,一剪寒梅,只为伊人飘香,终年带着恬淡笑容的英文终于泪流满面。校园里是有一片梅花林的,夏天是一点也不起眼,绿叶棕干,冬天一来,意境全出,只那幽香就让人心神俱醉。花瓣伸手抚一下花瓣,触感柔腻,香味清远宜人,每一根毛孔都舒服之极。
再奢谈谅解、体谅都毫无意义,双亲的不和还是留下了难以言说的伤痛和悲哀啊。
英文的这节公开课上得真是色香味俱全,浅紫色的花苞裙,杭州游玩时“丝界”淘来的深紫的丝巾,往讲台上一站已经是一幅画,玉立亭亭,导入、阅读、研讨、延伸、练笔、回味,曲终人散,无一人离座,领导摇着英文沾满粉笔屑的双手大力褒奖,学生欢声雷动为钟爱的导师加油喝彩,恍惚间当年艺术节又重现了。
此后的研讨会上,主任又朗诵起文中的名句:花和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幸,但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
④踏莎行
调整心态,再前行,英文读懂了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无声的呵护和体贴,大家都喜欢这个沉默、斯文、秀气的姑娘,大家也都见过英文生病时围坐在她身边的父母,衣着名贵大方,看得出都非常尊重痛惜唯一的女儿,互相却不发一言,优秀的女儿除了关系正常的父母,什么都不缺,只是心缺了一角。
弯起嘴角勾出一个笑容,自己终究没有天伦之乐的福气,对自己是否有能力承载起一个家庭的幸福心存疑虑,英文毕业四年,一直是形单影孤,上课、值班、看电影、上网、洒扫庭除、逛商场,父母各有自己的交际圈子,都不便把女儿带在身边。走时不约而同都往女儿的信用卡上打一笔钱。
几年后的暑假,学校组织毕业班教师外出观光,风光旖旎的厦门,传说中的鼓浪屿,厦大易中天的办工桌,陈嘉庚的塑像,鲁迅曾经留下的足迹,学校的行程结束后,英文意犹未尽,独自一人做起背包客,伊人晃到了上海,一顶简单的遮阳帽,信用卡一带,潇洒去来,没兴趣去挤被称为“肉搏会”的世博会,却在华东大的丽娃河抓拍荷花,又去寻找《半生缘》里曼桢雨中痛苦的外白渡桥,地铁里游人的地图上介绍著名的多伦街,又在那盘桓了一天,倚在丁玲的塑像前扮鬼脸,忽然间一抬头,一座教堂矗立在眼前,上帝爱世人,漂泊已久的心霎时一阵温暖,走在著名的南京路上,令人惊喜的发现了许文强和冯程程拍照的王开照相馆,英文嬉笑着按下快门,旁边熙熙攘攘的游客都被阳光下展露笑容的英文打动,报以会心的微笑,南京路走到便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外滩了,黄浦江滔滔奔流,仿佛在诉说着百年上海滩的恩怨情仇,又跑到鲁迅纪念馆看内山书店,时间偏爱英文,走得极慢,豫园里喂鱼,品小吃,淘小玩意,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