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是好,不是亲密。她对他有企图,他需要她,就这么简单。他很忙,忙于构图自己的事业和未来;她很闲,上喜欢的课,翘不喜欢的课。他需要她帮忙选购领导,同事,朋友的生日礼物,结婚礼物,节日礼物等,他需要她帮他采购生活用品,他需要她在他偶尔感冒发烧时替他买饭买药,他还需要她在他有闲情的时候陪他小酌两杯或者游山玩水;而她,需要经常看到他。
他们私下接触很多,两人世界的时间也不少,但是关系绝对纯洁,行为绝对规矩。他喜欢她,豁达大气的女人,又不失美丽,还稍有气质,只是不爱。因为他本性上爱自己远胜于爱别人,还因为他爱过。她觉得委屈,一个人在无穷无尽地付出之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难免委屈,委屈了,就难免耍耍女人的小脾气。他于是哄她:“生气了啊?呵,坏脾气妞!”这样的昵称是学自他母亲,他母亲是北方人,由他嘴里说出来,尤其的自然和动听。她于是破涕为笑。又因为付出是心甘情愿,所以委屈了,还是会继续,无尽地继续。
她毕业时,留了下来,尽管她非常不喜欢这座城市,人多车多,空气脏。但是,因为他,再一次无怨无悔。她在制药厂上班后,去找他。他很惊讶,说:“没想到毕业后还能同在一座城市,真是缘分啊。”似乎,对其中的缘由,一无所知。
他继续享受她的照顾。他扁桃体极易发炎,特别是连续熬夜之后。深夜烧到迷糊,打电话给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一个大老爷们从十二楼弄到了医院。他说:“我怎么来的?”她答道:“我扛来的啊。”他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顿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部往脑门涌,差点休克。
也有过很风花雪月的时刻。寒冬的夜晚,一起晚餐,有烛光,有音乐,有窗外的冷雨,有屋里的温暖。没有彼此的爱情,没有两情相悦。她不再是十五岁时的她,不可以任性地威胁:“你要喜欢我!否则,我叫人整死你!”
她尝试过放弃,出差的时候,没有告知他,也不接他的电话。他于是发来短信:“在哪里?非常想你啊!”也许是玩笑,却再次使她欲罢不能。然而,等到真见了面,他平淡得似乎根本没传过这样的短信。
接下来,他有女朋友了,熟人中她最后一个知道。他说:“我以为你知道啊!”然后,郑重其事地引见。他的人生规划脉络清晰,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都要比别人做得好。娇小沉静的女子,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他选择她,是因为她附带的钱和权吧?如果是这样,会使她好受点;又希望是因为爱,只有因为爱,他才会幸福。
她去山西平遥旅行,不断地开解,安慰自己,开解和安慰的结果,是泪涌的冲动,幸好,最终没有哭出来。徒劳无功,回来的时候,请帖已经在手中。多年坚守的堡垒至此崩塌,天昏地暗。
不过,世上,最终还是谁没了谁都能活下去。她换了工作,自南至北,越远越好。他知道她要走,发来信息,还是说想她,换成了英文: I miss you。
北上的途中,她发誓要做回原来快乐的自己,要忘了他,忘了所有跟他有关的细节。她似乎真的做到了。换了工作,发觉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潜力;结了婚,发觉自己原来也是个贤妻良母;把精力转移到朋友同事身上,才知道自己原来挺受欢迎。为了报复他,应该活得比他更快乐;为了爱他,似乎也应该活得快乐。只是,时间久了,一切不过是前尘往事,爱和恨,慢慢就被自己遗忘了。或者准确点说,被尘封于心底,太底了,就有错觉,以为忘了。
于是,当他再次坐在她面前的时候,感觉特别不真实,幻影般,梦境般。他要找她所在城市的一个人,一个对他事业有举足轻重作用的人,她动用所有的关系帮他找到了,所以他要当面来感谢她。
她永远表现得比他豁达,说:“以我们多年朋友的交情,一定要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