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崔雪第一次走进我们班时,尽管她微微低了头,一脸的羞涩,我们的惊讶声还是一浪接一浪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
那时还是九月的天气,高三刚开学不久。崔雪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小花式样的连衣裙跟在班主任后面走了进来,脸色绯红的安静地站着,让我很快想起一部青春电影里的可爱的女主角。直到老班让她坐到我的前面,她才扬着脸微笑着走了下来。
舒由是第一个用纸条砸向我表示他的愤怒的人。他说,老夏,你要给兄弟们放规矩点。我看了转过头朝他恶狠狠地鄙视了一下,然后那节课我的后脑就遭到了无数纸条攻击。
崔雪主动和我打的招呼。
下了课,她转过身来说,你好,老夏!
我有些惊讶,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诡秘一笑,透着得意的神色。她说,老夏,语数外三科联赛文科第一名,数学奥赛全国二等奖,地理也是强项,弱项是历史,因为历史课常常睡觉。我说的有错吗?她如数家珍。
我说,我身边有你的卧底?
她噗地笑出声来,露出一口精致糯米白牙,衬得她的桃红的脸格外的好看。她说,当然不是的啦。你好,我叫崔雪,班主任是我舅舅,以后请多多关照!说着她向我伸出了手。我有些迟疑,心想这节课又要挨砸了!
(二)
崔雪转到我们班之前,在一所中专学校读艺术体操。一次晚自修放学后,她要我给她讲了一章关于不等式的练习题,然后抱着那叠厚厚的稿纸问我说,老夏,你觉不觉得这么晚了你应该送我回家?我喜欢这样直率而聪敏的女子,永远只给我一个答案,让我无法选择。我微微一笑说,当然!然后那晚,她向我讲述了她的过去。
很晚了,只有路灯和我们。崔雪显得很快乐,她抱着那叠稿子蹦蹦跳跳的像个无忧的孩子。艺术体操其实只是她的一个梦。她说,老夏,就像一个五彩的肥皂泡泡,你终于触到它了,很幸福,然后泡泡碎了,梦醒了!其实表面再多的快乐也无法掩饰她的忧伤,我知道。她的形体很好看,在路灯的映照下就像一幅艺术作品,让我怦然心动。
崔雪家离学校并不远,我们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直到她讲完她的故事。气氛终于有些忧郁,像微微吹着的凉风。她说,老夏,我们应该比明天早上谁先到学校,谁先在窗前坐下来读英语。她的口吻永远带着命令,容不得我有丝毫的分辩。我淡淡一笑,这样伶俐的女子。我说,我们应该比下次月考谁的分数进步得更大!她听了就把那叠稿子举起,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说,恭喜你,老夏,你输了!
(三)
崔雪成了我们学校当之无愧的校花。
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的男生在校门口等她。哪怕连个搭讪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也愿意尾随崔雪直到她走进家门口。
有一天下午上历史课,我睡得正香,梦到秦时明月汉时关,关公大怒战秦琼的时候,崔雪转过身朝我的脸上啪的一声印了一张纸条。我猛然惊醒,以为历史老师终于忍不住对我发怒。却是崔雪优美的字体:老夏,放学我们去操场坐会儿好不好?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用这种企求的口吻。我伸出腿在她的座椅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那时已近晚秋,校园里挺拔的梧桐落叶了,胀开了毛毛的果实开始往下掉,洒了一地。放午学了,离晚自修还有一段时间,夕阳铺照下来,校园里一片金黄,处处显得特别安静。我们沿着教学楼下的林荫小道漫漫的走进操场,在那块小小的足球场边的台阶上坐下。球场上只有一群穿着意大利队球服的小孩在踢球,十分的可爱。崔雪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调皮,长长的眼睫毛,墨玉般的眼球,那么的恬静,仿佛修女的画像。
她说,老夏,你知道,我的生活还是那么麻烦,还是有那么多的男生整天不厌其烦地围在我的身边。我朝她耸了耸肩说,我知道的,苍蝇无处不在。她终于笑了笑,转过脸看了看我,夕阳打在她的洁白的脸上,精致得像个娃娃。她说,老夏,你要帮我。我说,国际人道主义无条件援助。然后我们的笑声弥漫开去。她说,所以,老夏,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