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偏僻闭塞而且贫困的小山村,幼时,父亲靠外出搞副业挣点儿钱补贴家用,而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便是我和母亲,母亲很勤劳,她承包了许多别人家的田地,而这些田地便是靠她一个人劳作的。
年少的我虽然不会干些重活,可是做后勤部还是可以的。所以,四岁的时候,我除了上学便是帮忙看晒着的稻谷和收稻谷,那时的我太小,力气不大,总觉得那谷子多得怎么也收拾不完,常常为此而烦恼哭泣,可是却倔强地出来不向别人诉苦。五岁的我开始会煮饭了。六岁的我开始会踩着凳子上灶台炒些家常菜了,七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奶奶说,他们会给我带小弟弟回来,那时我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只知道妈妈不在身边了,我以后会跟爷爷奶奶以及叔叔婶婶住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怀孕了,而那时的计划生育查得太严,爸爸和妈妈只好去外地躲,等到孩子出生了,才会回来,因为等到那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抓计划生育的人也只好罚点钱罢了,不能拿爸爸妈妈怎么样。何况,那时的农村,思想还是闭塞,男孩是传宗接代和养老送终必不可少的。而且,没有男孩是会被长辈看不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爷爷奶奶只和叔叔婶婶住,只给他们家帮忙干活,仅仅是因为婶婶第一胎就生了个男孩,我的小堂弟比我小四岁。
七岁的我上了一年级,爸爸妈妈不在家,我不愿意和叔叔婶婶住,执意要自己做饭,自己生活,奶奶和爷爷拗不过我只好由着我,偶尔会来给我做几餐饭菜,当然,我不会种菜,也没有时间种菜,菜都是奶奶种的。叔叔因为这件事曾经和我妈妈吵过,他以为是我妈妈让我不要和他们一起住的,这样让他很难堪,他说。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我骨子里的倔强以及奇异的想法。我想证明我不需要大人们的同情,我想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我可以过得很好,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害怕看到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这让我忍不住会嫉妒以及伤心。
所以,我选择了独立。
我愿意自己生活,生活在自己认定的世界里,哪怕被认为是不可理喻或者孤僻。
我的想法在大人们看来应该是极其荒谬的,因为,在他们的思想里,小孩子是没有什么思想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远需要依靠大人,永远喜欢围着大人转,可是,我却像个大人似地想得那么多,甚至那么深。我不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其实,他们玩的游戏我都玩得很好,可是,我却不愿意和他们玩,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他们很幼稚。
我喜欢一个人玩,我喜欢在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去河边拣石头,然后把自己觉得漂亮的石头洗干净带回家收藏起来,而且还给它们起名字,并且为它们编故事。我还喜欢坐在河岸边,静静地看着流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然后天马行空地想一些事情,想爸爸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想他们在做什么,想他们会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想他们住的地方会不会与家里不一样,想书里面写的城市是什么样的,想幼儿园时的同桌说的玩具是什么样……。我还喜欢一个人去山上挖漂亮的不知名的野花和野树,想象着它们会不会就是课本里面的作者曾经提到过的,然后把它们带回家去种。我还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村里的医生用过的玻璃瓶子,然后挖些和书上的画里很像的植物的根,把它们洗干净泡在玻璃瓶子里,想象着自己就是一个医生,而玻璃瓶里的便是可以救人性命的药材,然后,把玻璃瓶埋在各个自己发现的小洞里边。
后来,就在我的七岁就将过去的前一个月里,妈妈回来了,妈妈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这让我很吃惊,我有点儿不敢认了,而且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很漂亮的孩子,眼睛大大的,手白白地而且胖嘟嘟的,样子很可爱。妈妈说:“这是弟弟,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哦!你喜欢弟弟吗?”我点了点头。
然后,看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爸爸身边站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黑黑瘦瘦的,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好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一样一直从右眼眉尖延伸至眼角,她的目光并不友善,而且带着点儿掠夺的气息,这让我深感不安,所以对她的好感便没有了。可是妈妈看她的目光带着深深地宠溺和温柔,这让我的不安更加深刻了,因为印象中的妈妈是坚强而且利落的,从不曾有这么温柔的目光,即使表扬我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