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林荫道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南园,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裴优就是在南园广场,报道那天佳恩学院的新生接待处设在南园的拐角,我拿着1500住宿费站在人群后面,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的时候,看见裴优拿着报名表对我微笑,“需要交200元的押金。”搜遍全身的口袋发现独独少了那两百块,我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他,“不要紧,我先帮你垫着,把电话留给你,要还给我的时候,打电话就可以。”说完,他把两百元放在我的手上,那天,是9月22日,我的生日。
拿着发票去领住宿用品的时候,路过学校的橱窗,看见排在第一格的男子是那个拿着报名表帮我付两百元钱的男孩,裴优。文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大三。
手里捏着留有他电话号码的纸条,夹在《梦里花落知多少》的第一页,是我喜欢的书,那些略显悲怆和沧桑的人生,在林岚的世界里颠覆的有些惊天动地,我喜欢那个面带微笑却又无比悲伤的女子。苏月说,我像极了林岚和她无比的悲伤。
大学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花枝招展,每天捧着书,从南园走进,路过G楼的时候苏月会努力的向里面看,他说里面的男子,有着让人惊叹的才能,我不知,总是笑她的固执。
打电话给裴优,约好在南园的进口,苏月陪在我身边,她说她要看看文学院里的才子,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我笑,她总是把喜怒哀乐放在脸上,像是全世界都在她的心里,可以一眼看穿。我喜欢这个女子,许是因为自己没有。
MP3的音量已经搁到10,我喜欢听刘德华的歌看自己喜欢的书,裴优走过来的时候,是苏月先叫起来,“裴优,今天终于见到活着的了。”我抬头看见他正握住苏月的手,眼里是满盛的笑意。
我把两百块钱放在他的手心,隔着纸张可以到感受他掌心的温度,他穿着白色的棉质衬衫,纽扣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都扣的整整齐齐。突然没来由的想起10年前那个叫做萧楚的男孩子,他总是留着干净的头发,穿白色的棉质衬衫,外公说楚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干净的孩子。
萧楚是童年的记忆里熠熠生辉的男子,是骑着白马带着我走向城堡的王子。他在我们被别人称为孩子的那段记忆里,一直牵着我的手,放在掌心。我曾经以为他会是我直到我老去的时候,依旧漂亮的王子,却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安,你怎么不说话?”苏月摇着我的胳膊,我才想起,离那段记忆遥远到措手不及,裴优看着我,眼神却开始迷离起来:“若安,你看起来不快乐。”我浅浅的笑,连初次见面的人也能看出我的不快乐,我该检讨,是自己掩饰的太牵强。
裴优坚持着请我们吃饭,尽管他也想不出理由是什么,苏月还是一口就答应了,我知道苏月定是喜欢上了这个文学院的才子,才会失了礼数。我笑,拉过她的手:“苏月,你的表现有些反常哦。”
南园临街的餐厅正对着学校对面一大排的法国梧桐,这是一种常见却依旧神奇的植物,阳光从树叶罅隙照进来的时候,你可以从它的影子里看见树叶的脉络,苏月说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可是我真的曾经看过它班驳的树影下面错综复杂的轮回。萧楚曾经说过,他的若安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女孩,可以看见那么多神奇的东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听人说起过。
现磨的蓝山咖啡,有些苦,很久没有碰这种入口可以让人尝出苦味的饮料,妈妈说喝咖啡容易伤胃,而我却坚持喝这种可以伤胃的饮料,滑进嘴里的时候,会有一些往事能触及心底。
苏月的眼睛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她说她喜欢绿色,充满生机。我有些羡慕这个女子,她身上那些明朗的快乐,总是能那么轻易的划进别人的心里,让人难过不起来。
“若安,我看过你写的小说。”裴优在叫了第二杯咖啡之后轻轻的说,“你的文字读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心疼。不悲伤却总让人感到绝望。”我惊讶的抬起头,很少有人知道我在写小说,那些文字里面有我不为人知的秘密,从不对人说起,是想给自己的回忆找一个出口。我不喜欢那些探究的眼光和背后的怜悯,有些伤,注定要自己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