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时,不知道彼此是否爱过对方,但可以确信,在岁月狭仄的巷道里,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我们曾如此接近。近得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呼吸,感受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感受得到思想的交流,心灵的融合。
(一)
图书借阅室在文化馆的2楼。
进入大厅后,要穿越很幽暗的一段,曲折回转共48级台阶。每次,扶着栏杆,闭着眼,一级级地攀爬。都会让心逐渐平复,就像扶栏上的尘埃落定。觉得自己是去和一群远离尘嚣、具有高贵心灵的朋友们会晤。他们有的已经在尘世间消失了躯壳,而灵魂却光耀千古。用一种不变的力量在那里呼唤,等待着我。
书是一剂灵丹妙药,足以医愚、医妄、医痴、医恨。书会幻化出一种美轮美奂的意境,让我尽陷其中;书给我一对翅膀,让我有力地摆脱平庸、凝滞般的生活。在我闭着眼攀爬时,耽于这样一个人的意想,身体有些倾斜。听见后面有个声音:“你,没事吧。”看那已迅速超过我的人影,是个男子。
(二)
图书馆养着一批年老色衰的“文艺工作者”。他们耗费完自己的青春和才华后,就在这里喝茶、聊天、混日子。每次去时,他们都在讨论着小城里某某某的韵事;或是影视娱乐圈中的新动向。“我就喜欢宋承宪。看那小单眼皮真帅!”“你说,宋慧乔个儿不高,胸那么大。是不是做了手术?”“听说韩国的影星们都是人造美人。河莉秀这男的还能变性呢。她没做手术前,也没什么男子汉气概,是个二尾子!”……几个人继续讨论着巩俐和孙红雷之间到底是真是假;梁朝伟的眼睛深沉得有点发阴;诸如此类的极具“专业性”的问题。
书架旁找书的那个人好像和这帮人很熟的。说:“记上吧!《南风窗》。下次一块算吧。”他们调侃着。翻了一下《南风窗》,是时事性、新闻性比较强的综述性杂志,有关国际国内风云变化。想这是个忧国忧民的主儿。轻笑,与我有何关系?
我通常借两种书。一种用来“长期”学习。用来给自己充电,是翻阅藏书卡让工作人员从库里取的书;一种是随便翻看的,譬如《女友》、《爱人》之类的,让我去掉陈腐气息,不至于太落伍的时尚杂志。这次我借的是《纪伯伦》全集。
出门后,身后有声音问“还看这种书?会把人看傻的!”
我没有回声。
他笑说:“现在没人看这种书了。如果问他们,可能他们会问纪伯伦是谁?是纪晓岚什么人?”
我笑:“他本家。”
他说:“纪伯伦写的东西极好的,我大学时断续地读过几篇。就如冰心说的‘满含着东方气息的超妙哲理和流丽的文词’。纪伯伦的《先知》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对年轻人讲些处世世为人的哲理。在平静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凉……”
我回头看他,他回我一个浅浅的笑。
走出大厅,挥手道别。耳边响着那句话,他说的,“给我一只耳朵,我将给你声音。”
(三)
很奇怪。自那以后就经常地碰到了。
在狭仄幽暗的楼梯中慢行。他问:“老纪看完了?”
“哪能呢。就是数页码,千数页也要花些日子呢。”
他说:“有的书适合走马观花,一扫而过。而有的书就要潜进去,用心体会。为什么还看时尚杂志?一边是深藏的、寂静的、古雅的;一边是叫嚣的,热闹的、时尚的。很矛盾,格格不入的两种类型。”
“人就是矛盾的结合体。想在一个安宁的憩园里永驻,却不得不挣扎在喧闹的、欲念横流的红尘。”
“不简单!”他淡淡地应答。
到了借阅处,借了本《女友》。先后地出了门。
他拿过我的书看封皮,“刘嘉玲!当年无线的电视剧里,像个木头美人,而今却举手投足愈来愈有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