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专门去找了大院内住的一个社区主任,向他了解康的情况。原来,康并不是这里的居民,他父母两年前才带着弱智的他和他健康的妹妹从农村进城来打工的。听那主任说,康在出生后的第二个月发过一次高烧,因为住在边远山区,距离县城的医院很远。待康的家人把康送到医院的时候,为时已晚,康已患上了病毒性脑膜炎。从那以后,尽管康的父母送他上过专门的学校,但是无论如何,康的智力永远都定格在了八岁。
从社区领导家回来的路上,我的心沉重不已。无处消愁,我打算到篮球场边散散步。还没到球场,我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有大人打篮球,有小朋友在玩滑板、练自行车、跳绳等热闹非凡的球场边上,一个穿着一身泛白、破旧的衣服,手提着一个与他个子差不多一样高的总是胀鼓鼓的编织袋的小男孩静静地坐在球场边上,那清秀的小脸上永远都是乐呵乐呵地笑着。
是康!我喜出望外,一个步箭走向前去……
从那以后,康便成了我的朋友。我时常和他一起到球场边看人打篮球、看小朋友们玩游戏。有时也会邀他和他妹妹到家里来玩,有空的时候,我也常到他家蹭无公害的青菜吃。
后来,在那个城中村住了约一年以后,我被调到了公司的业务部。因为跑业务经常全国到处飞的关系,我时常不在家,所以我退掉了城中村那套让我渡过了一段世外桃源并认识了一个像天使般善良的叫康的小男孩的出租屋。
再次回到那个城中村,那是在一年前。那时,我已是公司的一名业务骨干,那天我终于可以休一次长假。所以,放假的当天,我特意买了一套阿迪达斯的运动装和一双运动鞋以及一条安奈儿裙子去了曾经住过的那个城中村。
那天,同样是春夏之交的傍晚,我乘坐的士缓缓地使上了那个斜长的坡,上了坡,那个位于坡顶的球场一目了然。三年前那热闹非凡的球场依旧聚满了出来散步、纳凉的人。叫司机在球场边停下车子,我提着礼物下车在球场上仔细地寻找了一番,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哎,这不是小月姑娘吗?好几年没见你了,还是一样漂亮!”正准备迈开步伐朝那球场对面的小山走去之际,一个拿着一把扇子的大婶叫住了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告诉我小康是傻子的那个曾经的邻居大婶吗?
“你好大婶,好久不见!对了,怎么今天不见小康出来看打球啊?”久违四年,故人相逢,一阵寒暄之后我打听起了康的下落。
“啊?谁?你说谁?”仿佛听不清楚,大婶连问了几声并像有听力障碍似的把耳朵凑到了我嘴边。
“小康,住小山后面的那个小康,大婶你看见他今天晚上来看打球了吗?”正纳闷着这个大婶的身体状况,我大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你不知道吗?他……傻康他已经不在了。”像是忆起了什么,大婶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悯。
“啊?不在了?那他跟父母搬去哪了?”有些失望,我继续打听了他们的下落。
“他没有跟父母搬去哪里,他被水淹死了。”
这回大婶的话一字一句传入我耳里,轰!我一懵,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手上提着的装着要给康的礼物掉落到地上,冲堤的泪水情不自禁地狂泄而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康他那么善良、那么懂事可爱,怎么可能会被水淹死?上天怎么忍心带走那么一个善良可爱的好孩子?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看了一眼那仍在确定地点着头的大婶,我匆匆忙忙拾起地上的袋子,踉踉跄跄地朝那小山冲去。爬过小山,我朝那没有任何灯火的小屋奔去,只是,小屋已人去楼空,屋内蛛网四结,好像已荒废了多年……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市里的出租屋的。我只知道我很悲伤,脑海里康对我雪中送炭的那永世难忘的一幕一次次不停的在回放,康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无不在我脑里回荡、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