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不停的喝酒,他停不下来,动作几近机械。我靠在椅背上抽烟,潘安真的醉了,他把服务生叫过来,说要吃穿山甲。服务生吓了一跳,求助的看着我。我摆摆手说,对不起,我朋友开玩笑。
潘安把酒瓶重重的放在桌上,大声的说,不开玩笑,老子今天就是想吃,叫你们经理来开个价。
我连忙结了帐,拖他离开饭店。他一边走一边叫嚷,服务质量太差了,连穿山甲都没有。我苦笑,潘安一点都没变,一醉就开始想吃各种不可能的东西。大三那年某夜,他抱着酒瓶大哭,说想吃母亲烧的红烧肉,大家面面相觑,潘安的母亲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更离谱的是毕业吃散伙饭时,他握着老校长的手说想吃人肉,想得不得了,把头发花白的老校长吓得直打哆嗦。
晚风袭来一阵凉意。潘安推开我,蹲在地上呕吐,他吐了几口就跌跌撞撞往前走,走几步吐几口,一路上都是秽物。后来连清水都吐不出来了,像滩烂泥一样倒在路边。我用脚轻轻踢了下,他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了,咕喃着,让我休息一下。
我低声说,其实我想好好对小三。
说得太轻了,像是说给自己听,可还是太轻,连自己都不相信。
我已经有女友了,二十四岁,典型的上海女人,性格作天作地,事业有声有色。她说买房子,我说可以。她说三年后结婚,我说没问题。她说三十岁再生孩子,我说好主意。她说程子午你去死,我说死在你手里是我的福气。
过了几天潘安打电话给我,约我去夜总会。他说一定得来,咱们两年没碰头了,上次玩得不尽兴。
潘安叫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姐作陪,他指着其中一个尖下巴单凤眼的女人说,瞧,她是不是有点像小三?
我掠了一眼,果然有点神似,不过小三更单薄些。
呵,小三混得还不如她,听说她又吸毒了,哥们你知道,一碰毒品她就完了,可不得把自己论斤卖?
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了,隐藏的担忧炸碎,侥幸的期盼炸飞。
虽然明知道她得不到拯救,可真正听到她的下落,还是痛了。那个仰起头说很久没有接吻的女人,如果没有感情就不会有吻,而一切交易不可能附带吻。吻原来是如此奢侈的事情。
潘安搂着小姐说,像小三那样的女人,就算躺在地上我也不要。
我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瞪着他,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嘴里犹自失控的说,真的,她最后逃不了一身病。
我走过去,一把他拉起来。他惊恐的看着我,哥们你干嘛,有话好好说。
我挥出拳头,重重的打在他的左脸上,这记拳头的份量已经酝酿了两年。他倒在沙发上,鼻血涌出来,两个小姐尖叫着往角落里躲。
我俯下身,盯牢他,慢慢的说,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小三,她是我的。
我拉门走出包厢,潘安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我身后大声的叫喊,程子午你个狗杂种,你的女人你怎么不要她,现在放什么大炮,你丫还不如我,别装的假仁假义,我他妈的早就知道你是什么蛋,她跟你在一起连妓女都不如……
我快步往外走,红地毯的走廊仿佛永远也走不完,走不完,我要走出潘安的视线,我不要听他的声音,不要。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是我不要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