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了。
家里一片黑糊糊的。外面的四周都非常清静,那种往日的还能听到大门外南京城繁华的喧嚣,现在已经听不到了,它被一种漫长的夹带死气的气息般的静寂占据着。自从日本鬼子占领南京城来,就像一群野狼、毒蛇、土匪、恶棍、流氓、无赖的日本鬼子把他们能看见的或没有看见的南京军民,像精怪的山猫,把他们搜出来,极度歹毒卑劣残暴地把他们杀死掉。
“我饿,我饿。”四岁的妹妹坐在床上喃喃说。黑夜了,清静而死寂的房里一直被这样的气氛笼罩着,看不见亲人的尸体,两个幼小的女孩只好呆在床上,至于是好久了,也还是待在床上。八岁的夏淑琴也知道,反正是晚上了,听到妹妹喃喃的说。夏淑琴就摸索着床沿下床,小心地走过看不清的、躺有早已经死的冰硬的外租父母的胸口、脖子上、脸上血干了和流在地上同样血发干的尸体旁,到了灶房,拿来一些炒米。“妹妹,妹妹,来吃。”
然后,目光凄怜的,什么也不明白的离醒世年龄还差得远的妹妹就机械地张开她红嫩的小嘴,姐姐就把炒米喂在她嘴里,妹妹就嚼起来了。过一会,妹妹似乎脸色高兴些问:
“姐姐,妈妈呢?”
夏淑琴说,或者她也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妈妈……”她也咕噜一句,就闭口了。
是呀,她自己也不知道妈妈在哪里了?!
吃完后,妹妹被一点炒米堵在喉咙上就咳嗽几声,把嘴里的又干又满嘴钻的炒米喷点出来。夏淑琴就伸出手到妹妹的背,为自己妹妹拍了拍,妹妹就好些了。
妹妹不说话了,姐姐夏淑琴也是。
然后,夏淑琴自己也吃点炒米。
在黑糊糊的房里,妹妹睁着幼稚大大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就只有近身旁的同样看不清的姐姐。
夏淑琴被鬼子刺了三刀的背被疼痛得难受,就时不时把右手伸到后面去捂住,可是,不太够得着在背中间上的伤口。她痛的难受!在黑乎乎非常冷的房里
她还是把妹妹身上盖上血干了的铺盖说:“妹妹,睡吧!”
“嗯。”
然后,幼小可怜又稚气十足的妹妹躺着,夏淑琴自己也在妹身旁躺下。八岁的她只有这样简单地照顾自己和妹妹,而背上的痛使她难受,她孤零零地痛得哭泣,很久了才睡去。第二天,妹妹的一声哭声,把姐姐惊醒了。她睡的迷糊地伸出手去拍拍妹妹,过一会,妹妹就不哭了。夏淑琴看到:露在红铺盖外的妹妹的红红而白嫩的苹果脸溜了溜,过了一会,又安静地在她身边睡着了;她继续睡。也不知过了很久,妹妹的溜动,把姐姐碰醒了。
夏淑琴才睁开眼睛,看到:就近的妹妹被房外灰白色的天光照到她圆润的白净脸上,有些亮亮的。
“妈妈,妈妈。”妹妹喃喃地念道,也不知道或根本就不明白眼前发生什么事的幼小的夏淑琴,就看着自己妹妹,妹妹又说:“水!水!”
夏淑琴下床就到灶房里跟妹妹舀了点水缸里的冷水,喂了妹妹,后妹妹就在床上的铺盖里,一会儿,脸动一动,一会把她的嫩红红而肉嘟嘟的小手拍一拍的。夏淑琴除了以这样方式在妹妹身边,简单照顾她,可是背上的伤口时而在疼痛,她忍不住哭起来
……
就这样,八岁的夏淑琴和4岁的妹妹在家里,和亲人的六具冰冷的尸体过来十四天。后来,姐妹俩被老人堂(一个慈善会)看见并收留,后由她们的舅舅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