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甘肃工地的五月天。一天傍晚,候工头诡秘地说:“在甘、宁、藏三省交界处有个《松鸣岩》你知道不?”“有什么好玩的,是一座青山吧”候头哈哈大笑:“外行了吧”“咋了”“花儿,你知道不?”“花儿,对花儿”。候头眯着一双小眼,笑嘻嘻的说:“每年五月天里,《松鸣岩》的对花节,满山遍野的男女青年,要放声歌唱三天。男的高声唱,女的应声和,只要有女的和,男的就能拉着她的手,悄悄地到树林子里去了,美得很。”“哈哈哈”候头一脸坏笑,显得十分得意。“瞎说,这是你自己编的吧”。候头脸一定平说:“真的,真的,有很多人都去过,回来说的,美得很,我一直都想去呢”。“哈哈哈”候头满脸桃花。“花儿”以前是听说过,是宁夏地区回族的民歌,高昂、婉转、动听、富有地方特色。但是,对这个对花节,确实还是个“迷”。
第二天一早,候头开着他那辆屁股后面冒着黑烟的破车,“咯吱”一声,一脚刹车停在我跟前,吓我一跳。“这破车,能成吗?”我拉开车门,没敢上去,“咱的车,美得很,没问题,从不掉链子,上车,上车,走”。
“破车”吼叫着,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路飞奔。四个车门上下左右不停的晃挡,乒乓乱响,候头兴致勃勃,有一句没一句地高声述说着四面八方的山景,车门声震耳欲聋,我啥也没有听清,只是看到他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好似一个要去婚礼上拜堂的新郎。
太阳快要当头时,“破车一路颠簸,战战抖抖地拐进了一道山湾,抬头一看,晴天白云,阳光普照,四面青山起伏环绕,好一幅原始山林景色的山水画,远远望去,是山谷的入口处,东西两面山坡上绿草茵茵,密密麻麻的白色一片片,《破车》离山谷慢慢的越来越近,景色看的也越来越清楚了。两面山坡上,站满了戴着白色帽子的人群。“到了”,候头兴奋地叫了起来。
一座高高大大的牌楼挡住了车的进路,牌楼中间的最高处的牌匾上三个华丽的大字《松鸣岩》。(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候头伸出头来向上看了看,一脚油门把《破车》开进路边的野地里,随手关上门对我说:“走,咱这车没有人能开的走,就放这了,没事”。
走过《松鸣岩》牌楼,道路两旁是一个挨着一个各种商品、食品的摊位和高声叫卖的商贩,小摊上摆的很多都是我们没有吃过和见过的民族食品。山沟里到处回荡小贩的叫卖声,有人高声呼唤,有人轻声交谈,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在后边的山沟里、山坡上挤满了带着白帽子的青年男子和穿着端庄素雅民族服装,头包纱巾半遮面的美丽少女,他(她)们三五成群地穿梭在拥拥挤挤的小摊小贩和人流之间。说的都是地方民族方言,我们一句也听不懂,只好顺着人流到处走,一路看热闹。就像是走在内地的商品过会和农村乡镇集市一样。
“对花儿,在哪里?”。“哪里有歌声,一定就在那里了”“对,我们顺着有歌声的方向找去。”
迈开大步朝前走,远远看见在山谷的深处的平地上有几处是用大棚子围住的场地,悦耳的歌声就是从这几个大棚子里传出来的,围着这几个大棚子外面走了一圈,每个入口处都挂有巨幅广告《花儿对歌会》,看来没有一个是能拉着手到树林去的。“哈哈”我对候头说:“说你是瞎说,是你自己编的吧!”“肯定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候兄固执的摇摇头!“肯定是没找到!”
太阳已经偏西,奔走了大半天,口干舌燥,胃里空空,“伙计,咱先喝口水,吃点东西吧。”挪到路边树下找个石头刚刚坐下,身后轻轻传来两个讲当地口音普通话的女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位穿汉族服装的中年女子,也在树荫下休息。我转过身子微笑着向她们打招呼:“您好,我向您打听点事。”这两个女士是附近一个县城的干部,听说我们是从内地来的,表示出非常友好和高兴。“我这位同事对我说,在花儿节上,只要有女子应男子的歌声,就能拉着手进小树林里”。“哈哈哈,哈哈哈”她俩人还没有听我说完,就笑了个人仰马翻。“哈哈哈有那事吗?,”一女士笑的满脸是水,掏出纸巾,连忙起身,走到一边去了。另一位笑着说:“你,这位同事真搞笑,“花儿节”是回族欢乐的节日,在古时“花儿节”也是青年男女热情交流的一次机会和场所。能不能拉着手进小树林我就不清楚了,哈哈哈哈。唱“花儿”是“花儿节”中最美妙的歌声。对面大棚子的唱“花儿”就是最原汁原味的民族歌声,你们远道而来,难得能听到的,就去欣赏欣赏了”。
候头不好意思地自嘲道:“传说,传说。”我连声道谢,转身紧走几步,进了对面唱“花儿”的大棚子里。
大棚子里有个华丽的舞台。台上正在热火朝天的唱“花儿”一个个穿着华丽盛装的民族青年男女,一首连着一首唱着“花儿”载歌载舞。舞台下三五一群的青年男女席地而坐,周围一圈围着的人群,随着舞台上的歌舞一起摇摆,一起歌唱。音乐是那么的动听,舞蹈是那么优美,场景是那么感人,浓浓的民族气氛是那么热烈,只是大家唱的是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但能感觉到所有的人都是非常的愉悦和快乐。
太阳已落青山,“破车”没精打采地高一声低一声的吼叫着,候头一句话也不说了,收音机里一个男生高昂的“秦腔”声和乒乒乓乓的车门声,轰轰隆隆的机器声组成了一首吵杂的交响乐,我感觉到有些困了,合闭着眼睛轻声问:“伙计,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候头从嘴里挤出:“周仁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