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茴香豆的小贩》

记得从前定海城內有一座状元桥。桥下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浅绿色的河水中长满藻类。河面不宽，却也起到排水、洗滌的功能，给居民带来不少方便。

这状元桥的位置正好在城中心。街上两傍，大小商店鳞次栉比，店内商品玲瑯满目，街上车龙马水，人来人往。那时，穿桥而过的虽然没有汽车，但是自行车、三轮车和装货用的小板车也比比皆是；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落，夹杂着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声，构成了一部小城交响乐，十分热闹！

桥上两傍有卖甜酒酿、羊肉粥、白斩鹅、猪头肉、茨飯、大饼油条、茴香豆的小贩；也不乏卜卦算命、代写书伩、修理钢筆、拉链、钟錶的…其中，卖茴香豆小贩身傍往往圍着五六个看热闹的人。

原来卖茴香豆的是一个小小的迷你赌盘。赌博是人人有之的心态，即使那么小的赌博也不乏围观的人。那个卖茴香的主人身材矮小，面色晦暗，穿件黑色中式上衣，样貌猥琐，给人以低能的感觉。

赌盘是直接挂在装茴香豆的盘子上，下面有一个折叠式的小木桌。装茴香豆的木制方盘两边有二根木条，顶上也有一根横放的木条作为提盘的把手，木盘一侧掛上直径一尺的园盘；园盘内呈放射形刻上密密麻麻的刻度，刻度之间距离大小不一，有的很大，有的很细；刻度上写着数字，刻度大的数字越小，刻度越小的数字越大，转盘顶端放一枚指针。

赌博时，客人付给五分钱转一次转盘，转盘仃下，指针所指的数字即是庄家要赔给赌客茴香豆的数字。刻盘上最多的格子是数字5-6，一般人一次只能能赔5-6颗茴香豆，极难能赔上10颗20颗的。那些20以上的数字格子又细又少，很难有机会获得。所以赢家总是庄家，当然这只是小生意，只能赚点蝇头小利。

参与赌盘搏彩的只是十多岁的小孩，偶然有一二个大人也玩一下。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上，十点左右，人群中突然挤进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色黝黑，神态憨厚。头上戴一顶旧草帽，穿一条黑裤和一件黑色洋纱布短袖衫，纽扣还开着；左手提着一付柴绳和扁担，柴绳折叠后挂在扁担齿上。原来他一早来进城卖柴，卖完柴准备回家。他叫阿发，是住在茅嶺附近的单身农民，他每次卖完柴，途经转盘摊总是要驻足观看，手痒痒的，早就想玩了。今天他劈头就说“我也来一下”，边说边摸出五分纸钞给卖茴香豆的。他将扁担用左臂抱住，搓了搓手，用右手将转盘轻轻一按，转盘立即快速转动，不，简直是晃动。人们紧张地看着转盘，又看着阿发的脸，眼光在转盘和阿发脸上跳跃。那转盘好像要飞出去，转了很久才慢慢仃下来，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力气大，又是第一次，掌握不了该用多大力。

等到转盘彻底仃妥，人们都注视那转盘的刻度时，大家不一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哇”，原来指针指向了三十，这是“Jackpot”，是头奖啊！阿发又玩了五分，又中了头奖，又玩了五分又中头奖，阿发高兴极了，感觉自己今天运气真好。他平时在村子里从不参与年轻人赌博的，他觉得玩转盘新鲜、好玩，今天才决定试一试运气。傍观者的心情有些矛盾了，他们为阿发中奨而高兴，又有点为卖茴香的小个子同情，他只是做点小本生意，这样赔法是要“破产”的。

小个子开始有点惊愕，后来眼泪就流下来了，挺可怜的。人们看着小个子流泪的样子，又看看阿发兴奋的样子，大家都没说什么。

阿发开始也很开心，当他发现小个子两眼流泪时，他收起了笑容，不一会，他对小个子说“别难过了，这茴香豆我不要你赔了，钱也不要还了”，说完就大步离开了赌盘摊…

人们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阿发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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