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爷的色彩人生

三十多年来，我一直想秉笔追思养爷不平凡的一生，但因诸种原因，未能如愿以偿。今年，正值养爷诞辰118周年，仙逝33祭年之际，又引动了我对他的追念和缅怀。

养爷虽不是我的亲爷，但胜过亲爷。我刚出生十四天的时候，是爷爷把我从生母家背回他二儿子家中。从此，他就成了我的亲爷爷，与我共同生活了二十二年，结下了人间无缘的亲情关系……

爷爷生于农历1894甲午之年，属马，卒于农历巳未1979年12月24日（公历1980年2月10日），享年86岁。爷爷弟兄6人，排行老三，还有三个妹妹。兄弟姊妹9人，爷爷在世时间最长。自我记事起，他的两个哥哥、三个弟弟和大妹二妹都不在人世了，只有他三妹还健在，但比他又早去世近10年。

爷爷虽为平凡人，但人生并不平凡。一生跌宕起伏，屡历磨难，男儿气宇贯长虹，风骨亮节世人敬。爷爷可谓是一个豪气冲霄、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在方圆百里内说大事了小事，大名鼎鼎，无人不知。

他生性天资聪颖，反应敏捷，性格倔强，性情狂暴，能言善辩，乐于助人，好做善事。

爷爷一生最大的嗜好就是赌博，从年轻时候开始几乎玩到老。据家人常言，爷爷年轻时候一贯以赌博为生，全年几乎在外不顾家。经常拉着驴或马，驮着行李和帐篷外出赌博，气派很大。他向来是赢了风光，输了躲藏。听家人常说，爷爷年轻的时候，讨赌债的人经常上家门要债，闹得家中哥嫂们都鸡犬不宁，债主几次将推磨滚碾的驴都解下要拉走。亲属在债主的经常闹腾下，昼夜人心惶惶，生活无法安宁，在无可奈何之下，高祖父让两个儿子将爷爷捆绑住，三人把他拉到高山坡上山洪冲击下的山洞口边沿，逼其跪下，准备用家法处杀。恰巧，此时山头上下来一位本村同姓老者，看到当时的情景后，立即大喊“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同时跑到现场进行了劝导。在同族老者的苦心相劝之下，高祖父放弃了杀掉儿子的做法，才是爷爷拾回了一条命。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爷爷后半生儿孙满堂，寿星高照。我小时候依稀记得爷爷已弃赌，开始收心务正。但不久文化革命爆发后，农村开始赌博成风，爷爷又旧病复发，整天沉迷于赌场。那时他给生产队放羊，每天把羊赶到山沟里后就开始在沟底深处聚赌，让我把羊赶到山上放牧，许诺给我买果馅吃。这样每天他在山沟里赌博，我在山上放羊，回来后，他给我赏一两个果馅。那时几乎每天晚上，我的两个叔父经常把爷爷叫走到山上小土窑洞里和他人玩赌。1970年爷爷又开始戒赌务正，每天除了种地外，就是挑水煮猪食喂养几头猪。但闲暇时候还不忘赌，在自己窑洞土炕毛毡上一个人咣当咣当扣宝，有时候家里来小孩后，他就让小孩们戏着押宝。时间长了后，自己铺的毛毡上被扣出了窟窿。1979年9月我考上了师范学校，临近报到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本村人和后村一些族人、朋友和同学来家聚会欢送我。恰巧这天傍晚时候，我的两个叔父上来把爷爷请到山上耍赌去了。我记得当时我养父给爷爷掏出来100块钱，让他出去散散心。第二天快12点了，才灰溜溜地回到家，刚进门就躺到炕上睡觉去了，不吃不喝也不说。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赌博输了。从此以后直至去世再未涉足赌场。

爷爷，晚年安居乐业，勤持家务。他在家每天挑水、种地，还饲养几头猪，无事从不出家门。老年安心务劳，这也许是其天资聪颖的显现。

1979年腊月，师范放寒假回家后，我看见爷爷病卧炕头，脸色苍白，心情顿跌深谷，泪水不禁溢出眼眶。他卧床不起已经几个月了，我回家半个月后，到腊月24日晚上终于溘然离开人世，结束了他平凡而辉煌的一生。

爷爷是我今生最佩服的人之一，永生都在缅怀他老人家。

爷爷一生性格刚烈，能言善辩，反应机敏，处事不惊。在人间行善积德最多的就是说大事了小事。周围民间凡发生的官司和纠纷都离不开他，每桩案件没有他是处理不了的。

我记得小时候，他经常打着雨伞拄着木棍步行到外面去处理民间纠纷。有时几天回不了家，进入家门后偶尔面显疲惫，精神不振。他在家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聚集许多村人听他评理和说古典。很多时候，村人和周边的人遇事或打官司都到家里来请他评理和处理，遇晚上说事有时候通宵不眠，我小时候常躺在炕上听他们说事到半夜。爷爷评理和处理事情谈话时，口齿伶俐，出口成章，满口四六俗语，滔滔不绝。旁者听时也常常入迷，流离忘返。我从小生活在此环境中，耳闻目染，受益匪浅。时而常有人在事情处理完毕后，带二毛几分钱的海河牌或宝成牌香烟来家酬谢。事毕，因爷爷一贯不吸纸烟，故常让我拿着玩去。长期下去使我染上了烟隠，吸烟成性。有时候没有纸烟时，我想抽烟就从爷爷口中夺来烟锅吸上几口，有时吸上几锅烟才交还给他。对我抢夺他的烟袋，爷爷从未恼怒和呵斥过我，总是呵呵地笑。我从未发现其他人敢用他的烟袋抽烟，而唯独我例外。爷爷在别人心里是个性格非常暴躁的人，但在我心中却是一个性情和蔼、聪颖活泼的老头。在我的记忆里爷爷从未对我发过脾气，也没斥责过我，对我常是一副和善的面孔。我同爷爷生活的二十几年中，可谓是无话不说，无气不撒，但他老人家从不发火，也不计较，更不责备。爷爷在我心中永远是一个和蔼、聪慧、善言和机敏的民间达人。

我将永生崇敬、仰慕和缅怀一世可谓豪杰的爷爷。

2012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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