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见寡识乡巴佬除了过年偶然添衣加衫、一饱口福、或者花枝招展文明人大都市走马观花赏赏西洋镜,平日乡场、街道、阴暗角落里,脸红脖子粗搞点秤平斗满的小投机,几乎是不削于搭它向来狗眼看人低的12路到成都省去的。
哪怕它就停在家门口,目挑心招死皮赖脸嚷嚷上一多半天,还有位置,还有位置,后面的再朝后面蹍,前门的使劲往后门挤,听到没有?那么宽的位置得嘛!唉呀,唉呀!紧到挤个卵,搞紧让老子过去关门!
只要与己无关,给老子重起摞起尽管蹍,尽管挤,尽管压,尽管刨,尽管死去活来鬼哭狼嚎戕害自己,反正她的真皮座椅得天独厚高高在上,挤死一个几个未必还摊得上她一分一厘的瓜葛?
它所谓的位置不外乎豁上了车,是扁是圆,是长是短,是死是活尽在造化。
哼,蜗行牛步的机械化,形同虚设的装载量,欺人之谈的有位置!
只要上了道,一毛二,一人一座,有礼有节,纯粹就是天方夜谭!还轮得上狗屁不是乡巴佬你说三道四?你能不能下车?关我卵事!逑大爷请了你上来!
花同样的钱,他凭啥子困真皮,老子又为啥就该金鸡独立?切!卵弹琴的机械化,鬼都起火的十二路。有那个钱冤枉花给他,老子不如嚼起米花甩火腿!
只要妄图贪图它妙不可言的机械化,不出几身汗,脱一层皮,就甭想到达那个心醉神迷软红香土的花花世界。
不知你干过没有,我是体验过不止一次,装作沙河大桥附近住家,轩轩甚得捏上半个麻苹,摁稳裤兜里四处蹦哒的银耗子,大步流星反其道徒步迂回沙河堡,节约上一站三分钱。甚至是老交通般车票牢牢粘嘴皮上,煞有介事不疾不徐迈下公交阶梯。
实际上我精心设计的剧情是路过起点站昏头打脑被无辜推上车,再被势不可挡的人流爱哪哪站挤飞出去。是哪个无事包经的东西,把老子九眼桥住家的居民推上车的?简直莫名其妙!
这样即使搭上它三几站,乃至全程也有不需要花钱的充分理由。
只是,现实往往比理想更加冷酷无情!好心人无辜揎上车后,百般兴风作浪也恁就没妙手偶得来金蝉脱壳的机遇。而平日里放学路过那里总是会遇上,被惊涛骇浪一次又一次将一毛几毛化为乌有惊魂未定的倒霉蛋。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更加没能因为池鱼之殃不争的事实而搏得她的怜悯、同情、认可、宽宥。紧拽住眼泪汪汪的你的膀子不依不饶分钱不少!让人真是到了百口莫辩走投无路的境地!如此卸磨杀驴赶尽杀绝,难道是有谁会悲天悯人掏他的钱来补我的你的全程吗?洒家景气的时候难道还花少了你口蜜腹剑的全程坐钱吃哑巴亏苟延残喘一战到底吗?洒家又一板一眼数白论黄和你斤斤计较过吗?
原本我是打算徒步归去来兮,神鬼不知干掉它来回盘缠。午饭后过期作废的破规矩,很可能正是小里小气人家,为了杜绝熊掌与鱼兼得,而处心积虑营造薪火相传古今一揆的籍口。基于此番约定俗成强词夺理的戒条,你又不得不主动放弃原本天衣无缝运筹帷幄,各个击破分而食之的缜密计划。
试想一下,单程节省的费用可以干上些什么,供销社糖果铺12颗口舌生香橘子味硬糖,其味无穷花生软糖一两六个,三家村小学堂香气四溢爆米花两分钱大半杯,无花果、花生糖、麻汤丸……
忽尔把当年红军走过的路途付诸行动,那么今年年终窑坝子兑现大会我一人包揽包办。
如果你有胆子,如果你有票子,如果你大旱望云霓,想必你久病成良医,不妨往通宵地去,钱就在脚下。归去来兮走上一年,哼哼,必定瞎子点灯白费蜡!谁有钱请你城里城外游手好闲穿进穿出!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其实你别说,每年春节为针都插不下去的十二路,成渝马路拖家带口嗨着嗨着,面红耳热行色匆匆的蓝精灵真不老少。三家村地界过上过下的机械化,每天就只有毫无规律可循,恣意调整作息时间的四趟。过年也顶多加开两趟而已。按他约等于半小时一趟的发车时间守株待兔,就很可能不只是拈不上油大如此简单,误了黄道吉时,过年钱和谁说理去?
为了垂涎三尺的色香味,为了夜不成寐的过年钱,为了过时不候的黄道吉时,弟兄姊妹们,让我们行动起来,夜以继日,风雨兼程!压岁之痒,少年之殤!
唉,我至尊至上至灵的主啊,你就把三家村小学堂外那一波波巧言令色摄魂夺魄,让人钱迷心窍不可饶恕的小贩子们赶尽杀绝了吧!或者感召其等洗心革面幡然醒悟,造福不名一文而又口涎泛滥贼心不死,各位生不逢时的桑梓了吧!阿门!
在我整个少年生涯里,除了哑巴堰、沙河堡,每天都会与三家村这个名字交融,每天都会在那个地方和意气风发的他们,滔滔不绝谈论起已经载入史册的那些年那些事,并且每天都会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和无所顾惮的态度去展望、去迎接即将在那个地方诞生,已经若隐若现的共产主义!这是最后的斗争,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到那天,馆子随便嗨,糖果随便揣,个个骑凤凰,人人戴上海……
对已经尘埃落定而无力回天的那段历史,听父辈在那里谈起过很多很多,首先是五八年大跃进大炼钢铁亩产上万,砸烂锅头碗盏大家一起吃伙食团。其次是六零年代的大饥荒,啃红苕,啃树皮,啃猪草,啃草根,啃火砖,啃耗子,大人啃小人,活人啃死人,总之见啥都啃,管他啃得啃不得,啃不啃得动,个个被啃成大脚杆,个个被啃成皮包骨头,个个啃得死去活来,最后不计其数的人到阴曹地府你啃我我啃你。
六六年两个派别的武斗更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听六哥谈起,邮电校生药厂你死我活两大阵营,甚至动用了马克沁,真刀真枪从睁眼干到永远睁不开眼,将三家村这个鸡犬桑麻的乡村,推到了池鱼林木水深火热的滩头前沿。啵啵啵啵,嗒嗒嗒嗒,呯呯嘭嘭……
而住在两家阵地之间哑巴堰果园里的六哥,战斗打响时蛇形鳞浅销声匿迹,战斗间隙居然拿起洗脸盆生龙活虎冲出去捡子弹壳。唉,我孤陋寡闻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两元一斤黄铜出生入死的那个六哥啊,只能说全托了上苍的眷顾,你还能有小命来眉飞色舞夸夸其谈,大供销社十里飘香九分一个的肉包子、三牲五鼎几分一只的鸡爪子、鸡膀子、鸡卵子。手榴弹机枪子弹它可真不是你耍的火药枪冲天炮儿。一颗意外飞来的花生米,就足以让玉树临风舌灿莲花的你两腿一伸鸦雀无声!
七六年惶惶不可终日的地震,是我变脸变色随警报随大人慌不择路的切身体验,所有人家都在住家附近空旷地带搭建了牛毛毡棚子,而几乎所有惜命如金的人家,每天都禅精竭虑孳孳不倦重复上演着,鸡飞狗跳莫须有的闹剧。通宵达旦没完没了在茅草棚和地震棚之间疲于奔命。快跑,地震了!赶紧赶紧,地震又来了!快跑啊,要垮啦!老子不跑了,跑逑不动了。从最先的风声鹤唳脚底生风,到最后听天由命麻木不仁爱怎么怎么好了。
八一年的洪水几乎淹没了整个三家村粮田,那场举目汪洋的洪水里,我端起戳箕在窑坝子周围一片齐大腿根浑水里戳鱼。
八一年的安顺桥事件更是天理难容触目惊心!传闻是这样的,一个悍妇一个猛男在安顺桥上为鸡毛蒜皮,男女授受不亲置若罔闻,不成体统扭打一起,一圈子人居心叵测推波助澜,丧心病狂那女人居然用剪刀剪下了那倒霉男人的命根子,安顺桥在搅海翻天的洪水猛兽中瞬间轰然倒塌。唯恐天下太平的、让天下不太平的全给老子喂鲨鱼!居心叵测的,苦心经营的,寻死觅活的,幸灾乐祸的全给老子一锅端!
事件告诉了事件讲述人,不要没事找事瞎起哄看什么热闹,不要去招惹那些蛇蝎心肠头昏脑热的妇道人家,更不要搧阴风点鬼火害人害己。事件同时警醒了没有眼水的我自己,洪水来了的时候还惦记着山珍野味那些事,真他娘的傻到了家。一阵突入其来骏波虎浪过后,指不定谁就活吞了谁。就像三家村电影里的旁白,历史的经验反复告诫我们,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
三家村占据了我生命历程起初的全部。那里有母亲负责保管、晒收粮食的晒坝,那里有父亲木人石心行色匆匆的身影,那里也有我为之努力奋斗过的小学堂。
在学堂我浑浑噩噩度过了一学期戴帽初中,参加了两次小升初毕业考试,最终不孚众望以相同的战绩,去到了上次毕业分配那家,方园里令所有家长灰心丧气的工农兵中学。我至今依然清晰记得那个失魂落魄的日子,我今生今世挥之不去那个细雨蒙蒙的晌午。当我第二次孤独地站在三家村小学空无一人的舞台前,面对未能随了母亲夙愿的127分时,雨水、汗水股股交织,顺着忽冷忽热的脸颊流淌进领口、肚皮,直到浸透整个衣衫。我一抓一把早已模糊视线的脸上,已经很难再分得清那到底是失望透顶的股股泪水,还是仿佛被谁搁进把把盐巴的瓢瓢雨水!索性的是母亲这次并没有坚持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固执,那不然和老师一般长的胡须就读花小,那将是以怎么样子的尴尬,面对小学堂里好奇尚异的伢子!又如何才能做到无动于衷,一天四次往返于蜚短流长的杀猪房三家村?呵呵,降班头儿。呵呵,老班长。呵呵,读了几十年的小学生……
我一直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就非得强人所难,逼迫自己一而再自不量力,去冲刺我无心恋战的川师附中。是不是进了附中,每月的肉票、搭伙证就会多领上几份,甚至冰糕、糖果、电影票也可以免费去拿,执牛耳者十二路免费不搭白不搭?家里那位这个重点高中毕业的敲敲儿精,除了学习国士无双。真是不知大人嘴里商品粮四个兜稳操胜券,那个重点中学到底高明在哪里?
包括小学堂的同学、母亲、每一位社员,都把窑坝子花果小学附近地界统称为三家村。至于甲乙丙丁尽管天马行空。如果有哪位先生太太每天在那里免费给穷人发糖、发粮,我们都住三家村,我们祖上的祖上都属于三家村嫡传。实际上在我就读三家村小学时,除学校居家洪校长,学校外周命芳老师外,生产队其他人家的茅草棚子相距甚远。三家村对我而言就意味着生产队。
在三家村土地上能够呼风唤雨的人家,就是我常常过去家里玩耍,百鸟朝凤的队长邝大爷。如果说三家村地界上金玉满堂冯姓大家族不可小觑,那么人中骐骥得才兼备邝大爷,在沙河堡方圆里的能量任何人家任何单位也绝不敢低估。一呼百诺应者云集就是他的威望,他的强大号召力。用宅心仁厚爱民如子雄才大略韬光养晦,来赞誉这位机敏的贤人再恰当不过。在他家里我受宠若惊享受过一次座上嘉宾的热情款待。
那是刚复员回家邝家二哥,受命专门为我渥在面条碗底的两个土鸡蛋。我甚至清晰记得当时的场景,一筷子掀开碗底热气腾腾香气氤氲煎鸡蛋时,我一时竟然不知所可,家里几位弟子眼巴巴望着我碗里香喷喷的鸡蛋,食指大动惊羡不已。那一次大人无己的关怀我一直铭感五内拳拳服膺。那是我对地地道道三家村人,冰壶玉尺襟怀磊落有幸受之的幸福初体验。三家村人的情怀烂漫如朝霞,三家村人的胸襟莹白如璞玉。
甘之若饴的社员,不屈不挠的精神,不忮不求的品格,与人为善的风情,让我更乐意接受这个富有浓郁乡村气息,蕴含神奇农耕色彩,土里土气的称谓,三家村。我也非常愿意在这个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戴帽班里直接戴到农大毕业。真是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戴帽班仅仅维持了一年半途而废。让人正可以为“初中生长胡子很正常”名正言顺自圆其说,花小第一顶帽子不知何故被谁揭了去。
每每被好事之徒别有用心问及,为什么会比他们大上两岁,最有力现身说法的例子,就是家里那位被拔苗助长,早启蒙成胸无点墨的敲敲儿精。啥子吚吚哑哑语无伦次没得书包重的黄口小儿,惨无人道把别个丢学校多来米发加减乘除,简直是鬼迷心窍害人不浅!我是恰到好处九岁那个年龄才报名读的书。
哈哈,害人不浅的敲敲儿精,恰到好处的我自己,再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心悦诚服无懈可击的理由。
福敏是三家村小学堂里我情投意合的学友,是我从戴帽班空降接管政权尔后其貌不扬的阔佬,他却并不是三家村人。福敏的大伯是花果大队有口皆碑的老资格干部,父亲、姐姐是花果六队的普通社员。福敏的母亲颇有商业头脑,在方圆流动人口云集的学校、单位、闹市辗转经营着花生、胡豆、甘蔗的小本生意,天赋殊姿的福敏每天晚上帮忙盘点一簸箕花花绿绿的小票子,丢下功课边心花怒放哼哼着调调整理,边不忘黑灯瞎火浑水摸鱼,一二二一二一一二……边数边裹成一团往帽沿、衣兜里狂塞。而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这位不言不语的同学老实巴交,却不想六韬三略机动灵活。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揣揣揣。
顺带给你提个醒,包尖就是鸡界他独一无二鼎鼎大名的称号,倘若仗着牛高马大傲睨一世气焰熏天,后果不言而喻,马蜂蜇上你充其量半死不活,如若被包尖打上一火的话注定是九死一生悔之不及,再被他另一位全天候哥们儿弹簧屁股上弹上一下,必然是九霄云外灰飞烟灭。甭怪我没提醒过你。包尖弹簧相与为一所向披靡,即使你一向目中无人对外号称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亚洲第一铁公鸡!
光光全名刘光成,距离石灰桥一百米粮机厂后墙根竹林攀那片大房子住家,是斑竹三队我四五个同学中一位与众不同的学友。一位一年四季挂着眼屎,头发一撮一撮飞上天,不修边幅慢条斯理的老爷子。天塌下来也是别人的天,管我光光鸟事,该一步三摇绝不会一步登天。迟到、早退、旷课,那些别人眼里诚惶诚恐万劫不复对他卵大点事。准了时辰才是怪事。作业心血来潮抄上半截留下多数,考试爱做不做,考糊了不过拳头唾沫而已。除了老虎凳未必你花小的侩子手敢提盒子炮弄人?
与老奸巨猾赖德辉、秋风黑脸吕习章、八面来风李贵生相比光光显得更为活脱、松爽。
标准雪域打扮的光光,军大衣、军帽、大头皮鞋,双手随时插袖笼子,一双充满喜悦的小眼睛,像被老天有意凿刻在额头下的一条驺纹。一条缝一年四季很难有打开来的时候。一条缝走路,一条缝啃香香,一条缝开玩笑,一条缝听课,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专心致志听课,还是心不在焉听天书,嘴角还牵着一条长长的线。你怒火中烧呲目发指,他依然弯弯月亮般一条缝高兴着叻。你怒不可遏连打带踢,哪怕被揪成猴屁股依然是喜气洋洋蜂蜇般一条缝。
一条缝哪一天终于被老师的苦口婆心所感召,一条缝第二天翻脸不认课堂上又说又笑。一条缝再次信誓旦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条缝最终其痒难耐欲盖弥彰。
请家长?笑话!威胁别人百试不爽,他光光天生孤家寡人,对,就是孙猴子那样五百年前一颗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年小学毕业考试,午饭在万年场老街上唯一一个客人寥寥的老倌子,无意瞅到隔桌的他,一幅久经沙场老江湖般只脚踏上条凳,一条缝第一次被佳肴美馔一吞为快的欲望,点亮成为两盆熊熊燃烧的火焰。旁若无人豪气的点上了足足两大份粉蒸肥肠,一碗又一碗白米干饭,放饭流歠,胡吃海喝,四海皆空,目无余子。与束手束脚只敢盯住饭碗一份素豆腐的某判若两人。狗日的,哪里来的胆子,哪里啖的票子?
唉,财大气粗两份肥肠的阔佬光光,肘见踵决五毛票子的穷光蛋我自己,我不卑不亢无可限量蓦然金钗换酒苦风凄雨的人生,真是到了伤痕累累了无生趣!
老板,烫一壶女儿红!还是下次吧,没带够钱。
唉………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
我爹钱少不能买
扯上了二尺红头绳
给我扎起来哎扎起来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
你爹我钱少不能买
扯上了二尺红头绳
我给我喜儿扎起来
哎扎起来
……
拜读,向你学习,加油,再创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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