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2)
太宰是痛苦的、孤独的。他本纤细脆弱的神经却要挑起面对整个格格不入世界的重担,所以每每显得入不敷出。他对人类有着深刻而复杂的认识,洞悉人类行为处事的虚伪从而极度的厌恶:“所谓热情,便是完全无视对方的立场。”,但作为动物渴望群居的天性又压迫离群索居的他与人类接近。太宰对人类亦爱亦恨,诸错综庞杂的情感,饶如俄狄浦斯波折诡谲的命运也为之扼腕叹息。他面对人类的秉性犹如夏蝉躲避秋阳,但同时也有着如婴儿依恋襁褓的情感所在:“因为面对可怕的对手,我反而只想着要如何能让对方幸福。”近若敬畏烛台上鬼神的恐惧和宛如赤子对故乡春水般的眷恋,这两重截然相反的感情如富士山里的熔岩之流在他身体里熔炼交织,几欲冲决喷薄而出。这样莫大的痛苦压迫着他三十余载,最后走向生命的终章,划上了永恒的休止符。
太宰亦是坚强的。我向来对三岛由纪夫论其“气弱”的评价嗤之以鼻,飞鸿有志无人解,尽是寒鸦笑雪篱。世界上有两类坚强的人,一类是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推崇的“超人”,高呼“我是太阳”,逆难而上,蜕变为驾驭一切的存在。另一类则便是如太宰治一样的人。太宰并不懦弱,一个曾五度直面死亡的男人,该是何其骁勇啊。人世不遂意,既如此,便以死亡相拒之。我常常在想太宰君是该有何等的胆略和勇气,敢于在临死之前,封笔写下了《人间失格》,从容赴死。他把自身的污垢和病灶放大数千倍交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世人窥看,全然不计可能招至身后永远的攻讦和哂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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