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迁居港城后,我就和这里的人一起有了晚步的习惯。
结束了一天疲劳的工作,每每晚饭后,我和家人,或头顶皎洁的月色,或身披满天的星辉,踩着路面橘黄色的灯光,漫步在比白日宁静些的街上。
一日,我们习惯走着,当行至建设银行门前十字街口的时候,我忽然瞥见一辆人力车缓缓过来,一点一点前进。因为这里没装大灯,昏暗。我靠近看见这辆人力车只是一辆经过简单改装的四轮残疾人用车。车的前半部分是手摇动力装置,紧靠转把的是一个座椅。后半部分是加装的一个轮椅,实际上这辆车就是两辆残疾单车的简单拼装,适合于行动不便者使用。车上是一对耄耋老人,看上去八九十岁,满首鹤发。老大爷皮肤焦黑,身形矮瘦,坐在前面摇车驾行。那慢腾腾摇车的动作如快要停摆的时针。我仿佛觉得这辆车如同一辆老牛拖着的快要散架的木车,轮毂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车子如蜗牛般爬行。车子后椅上坐着一个老婆婆,肯定是老爷爷的妻子,他们从建行大门前向右拐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辆车,看见这两位老人。
还是散步到建行门前的十字街口,我第二次看到街面这辆独一无二的车子。这次我稍稍注意看了一下老太婆。老太婆神情木讷,用一只发箍套住本来就稀疏的白发。手旁放着一根不锈钢拐杖。在她的座椅前横系着一根黑布带,好像汽车的安全带。这或许是他老伴为她的安全做的。在昏黄的路灯下,在人们习以为常的目光里,这车还如以前一样,慢慢腾腾,慢慢腾腾,右拐而去。我耳朵里似乎又传来一阵声音——吱吱呀呀,吱吱呀呀。
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就这样几乎在相同的时候,相同的地方,遇到相同的人,重复着相同又简单的故事。说实话,如果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两位老人身影,内心反会感到不安,似乎有所担心,但总在不太久的时间又能看见他们,虽然不可能永久。
晚风习习,天气凉爽。我们不觉又走到了建行门前的那个拐弯处。两位老人的车停在建行隔壁的万千糕点店门口。老人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钱,邹巴巴的,递给女营业员,买了两块蛋糕。只听见营业员说:“老爷子,这两块蛋糕是我们店打折卖的最后两块,我就掏钱送你吧。”说着并把十元钱退给老人。老人只是摇了摇头,一声不吭。我这时赶忙从袋子里掏出二十元给老人,老人还是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并用手将我拿钱的手推回来,而且我感到他推回的力度比较大,很是坚定。老人回到车上把一袋蛋糕放到老太婆手中,另一块放在自己口袋里,然后默默摇车右拐,和往常一样。
好一个老人!想到自己更想到别人,这就是简单的幸福,幸福至简单。我不禁紧拽着妻子的手说:“这一对老人的现在也许就是我俩的将来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靠,不离不弃。”妻子说:“我们倒不一定需要这种车的生活,但我们一定需要这辆车承载的沉甸甸的坚守!”
人间的爱有千万种,也就有千万种幸福。母婴之爱是晨曦里一杯洁白的乳汁,腥香贯鼻;情侣之爱是明媚阳光下花间一杯五彩的香槟,诱人可口;年老之爱则是夕阳映照下的一壶老酒,醇和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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