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东方破晓,霞光万丈,万物晨醒。
筱雅甜梦依旧,迷梦中再见月下的人,月下那双魅人的眸。
时至午时方依稀醒来。连续几日深夜至荷花池,只为对那月下黑衣人的好奇。她向他诉尽所有,还有与慕天的相遇相知,皆毫无保留……
然而,换回的只是他偶尔的侧目。
但,这已足矣。
和絮的风伴着幽幽的思绪拂过枝头,飘落至荷香弥漫的荷花池。在那,一位黑衣男子正望荷沉思。
秦筱雅,他是怎样记住这个名的?她巧笑的娇容又是如何伴着荷香刻入他脑海?
隐约中已感到她必非凡体,再与她相见唯恐是中错。但,若不见……
风过荷池碧叶波,心动荷兰艳花瓣。唯有独叹:天意弄人人难全,荷香魅人人为醉。
他,醉了——为那暗夜的月;为那月下的荷;为那荷香中的她。
6
筱雅晚饭后回房,看到桌上的槐树叶,她知是慕天有事找她。然她怎也想不到,到酒楼后慕天却要她不要再夜至荷塘。
是生气,又或是悲伤?总之,她很想见他——那月下的黑衣人,很想,很想见他。
“他并非常人,筱雅,你会受伤的。”慕天望着窗外,夕阳泄下了血色残光。
“我知道啊,慕天也不是凡人,可慕天也没伤害我啊。他也不会的!”
“我和他不一样……”十年与十天能这方对比吗?筱雅,你可明了?
“慕天也认识他吗?”
筱雅眼中的期盼似将什么刺破,原来十年竟不如十天,原来终是痛了。
“他是魔界的凌冰珠,是流入魔界的弱水经地狱火提炼而成的冰珠。在一次魔王闯入仙界不慎落入天池,经天池圣水洁净化为魔体。”
“凌冰是他的名吗?”听完他的过往,没有太多惊奇,唯有欣喜——终于明了他的一切,凌冰,凌……
慕天底声浅叹,含笑答道:“对。”
他只想她幸福,他只想看着她欢乐的笑。
夜色渐暗,万家灯火明亮,今夜她赶早到来,她不想每夜到荷池看到的皆是他月下的背影。
口中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凌冰,凌冰……满目欢喜之情。
“你为何总是先我到呢?”
望着筱雅假怒的可人容颜,凌冰浅笑不语。这几日,他没离开荷池片刻。
他笑了,很浅,到很美……
“凌,你笑了,以后要常笑……”
她已知道他的身世了,“凌”,有多久无人如此唤他的名了,又或者从无人如此温柔的唤过他?
他的心,为她而融……
“快下雨了,你回去吧。”
“不要!”
筱雅看到凌冰指尖莹光闪动,伸手握住他的手,遮住了莹光。她不想又被他用发术送回。
“筱雅,听话,回去。”即使不舍看她离时的背影,但黑云盖天,积雨将至——他不忍她受累。
筱雅,呵呵,淡莫如他竟肯叫她的名,是否他的心中亦有一个她?……今夜的雨,真好。
“好,那凌背我,不要用法术,就这样背着我回家,好不好?凌?凌……”
凌冰浅笑,背对筱雅蹲下身。
这一夜,她笑得很甜,很美;这一夜,他倍感温暖,幸福;这一夜,大雨倾盆洗净所有凡尘。
凌冰的双眸只有在月下方为蓝色,所以白天他们欢游与山水间。
凌冰带筱雅,脚踏雪白清云天,手挽清天明月日;
他们携手夜闯富贵家,双双暗送贫困人;
他们日游北漠金沙壁,夜行南海碧波间。……
因凌冰相伴,她笑至花开处;因筱雅相陪,他常住暖春时。欢乐而幸福,甜蜜而温暖。
7
晚风拂过,槐林颤动,慕天在槐林边低叹。
后来呢,
后来筱雅与凌冰成亲了不足半年筱雅病患缠身,日夜加重。此时方才明了:作为观音过天为民间凡人滑落的泪,筱雅身内孕含的灵力在与魔界凌冰珠的日夜相处中被渐渐吸食。
看着筱雅日夜渐消的身体,凌冰心痛不已,毅然前往绝世界寻找华烟柳。
月余后,有位名唤孤独的仙人带来了华烟柳,护住了筱雅的灵力,凌冰却再也没回来。
筱雅亦寻了凌冰一世,直至白发三千,油尽灯枯亦不见凌冰身影。
夕阳西沉,天的尽头再也看不到那抹黑影。
今生当他找到筱雅时,她已是一位小有威名的刺客;今生,她叫幻月;今生,她喜欢身着黑衣,亦如百年前的凌冰。
时日过迁,幕色将至,幻月手握长剑独立荷塘苍柳下,任残阳余光将她紧锁。
不知何时,她习惯了值行任务之前到荷塘苍柳下看荷。夏日盛荷或冬日残叶,皆能令她心静如水。
身为刺客那日,她的主人就告诉她:她是观音错落人间的泪,注定悲痛一生。而今夜,将是她痛的终点。今夜,她并非去刺杀,而是为其他刺客的刺杀一探虚实~~以她的命。
8
月黑风高,万家灯火暗灭,北城将军府府门紧闭,夜行护卫匆匆。
避过所有护卫,幻月潜入内室。罗帷低垂,鼾声彼浮……寓示着她与目标只有只有指尺。然而这一切顺利至极,暴风雨前的平静,她知晓……
取剑,飞速握剑斩向锦床,剑风将床一分为二。鲜血淋淋的尸身四散而开。破碎的只有指尺。然而这一切顺利至极,暴风雨前的平静,她知晓……
取剑,飞速握剑斩向锦床,剑风将床一分为二。鲜血淋淋的尸身四散而开。破碎的床木似撞了机关,室内羽箭四射。幻月全力以挡,万箭齐发无一伤身。但万料不及羽箭后会是亿万银针,银针刺穿木桌没入她体内。
没入身体的银针在她还未运功逼出体内时就化为乌有——这并非凡针。
“这确非凡针,乃为蜂针。”
银针停息,一位金衣长袭,面容被金粉所盖的男子出现在房内。
“蜂针?他竟然可以请到蜂王的保护!”
妖是很少界入人类的生活的,要请妖来保护,这将军确实了的。
“错,我是为你而来,观音的泪。千年灵力对每个妖都具有巨大吸引力。可惜慕天守护你百年,却……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前世他就和那颗凌冰珠保护着你,才让你安然度过一生。”
听着来人所讲,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体内的血流渐缓,等死从来不是刺客会做的。
幻月持剑跃起,长剑离手,向来人刺去。蜂王侧身躲开,长剑再回她手时蜂针再袭,幻月略为一惊,却见蜂针在离自己寸余远时被槐叶所挡。
他来了。
毫无语言,蜂王与慕天便运法为攻,不留半分余力。
幻月颓然倒地而坐,槐叶将蜂王紧围其中,蜂针再无用武之地,一切似已成定局。
慕天唇角突然流泪绿液,槐叶纷纷落地。就闻蜂王狂妄的笑。
“城外林正火光四射,你不回去?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房内藤条漫长,将慕天和幻月紧缠,枝条正一点点吸食他们的灵力。慕天的原身本是槐林深处的槐树,现今槐树被烧,法力剧减,毫无回手之力。
“你竟然与花妖勾结……”
“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慕天将自己所有灵力输入幻月体内,在最后一刻念动魔咒:
“以身相祭,
以魂相契,
魔灵随我,
我属暗灵。”
蜂王与花妖皆为之惊恐,妖界与魔界少有往来。此刻慕天竟将自己出卖给魔尊,只为换取魔尊一个时辰的发力。他为这女子,竟然……
此刻,他们明知已无逃脱的机会,也只能本能的逃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