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黑洞洞的,只有天际上那一道白光在昭示着已是黎明。与那早起觅食的鸟儿一样,老王今儿也起了个大早。换上去年女儿买的羽绒服,这衣服一直被老王放在柜子的最里面当宝贝似的收着舍不得穿,很新,又换上儿子买的厚棉靴。将粗砺的手掌来来回回搓了好几遍,又将头上的花白“蓬草”用湿毛巾费力地收拾妥帖,此时天已亮了大半了。
“嘿嘿,走咯。”老王对着镜子笑了两声,露出了一排发黄的牙齿,接着便出门去了。
门外的风依旧嘶吼着,太阳却难得地露出了笑脸。老王哼着小曲往村头走去,树梢上觅食的麻雀们似乎被老王的情绪感染,“叽叽喳喳”地为老王伴奏。
“嘿,老王,这是干甚去啊?还打扮得这么体面。明儿个就大年三十了,年货都置办齐全了啊?”
“早置办全喽。这不昨儿个儿子闺女打电话来了嘛,说可能会回来过年,我到村头望望他们去。”说完便又喜盈盈地继续往村头走去了。邻居总觉着这话有些熟悉。
三两只麻雀站在村头那棵老柳树上,老柳树挂着稀疏的几根枝条在寒风中“呼啦呼啦”地摇摆着。从这里望去,便能看见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那条游戏魂牵梦绕的小路。
老王就站在那棵光秃秃的老柳树下,一遍遍地张望,生怕错过了那辆载着他儿子与女儿的车。风刮过他的花发,老王便又急忙抓好,生怕乱了。望了一遍,没有。踮起脚来又望一遍,还是没有。老王仍旧不死心地站在那儿,如一位战士,坚守着自己疆土的最后一道防线。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又隐进了云层,家家都开始升起了炊烟。
“哎,老王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你闺女和儿子刚刚都打过电话来啦。说有事要忙,今年就不回来过年啦,让你别等他们了。”
风变大了,老王的头发又乱了。这次,老王没有去把它们抓好,任由它们在风中肆意凌乱。那三两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老柳树招摇得更厉害了。老王原本充满希翼的眼眸终是黯了,也终究想起去年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儿。
“孩子们都忙。”老王干笑着。风中似传来一身叹息。
“兴许明年孩子们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