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去杨柳塘镇走走,去看看桐花开放了没有,因为桐花开放了,岜梭芦笙会就起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打来,说是要去马号的大冲苗寨,那里的姊妹花开了,清香浓烈着,崔生了“姊妹节”的到来。
电话是何晓琳女士打来的,她是一位导游姑娘,她带领着上海、南京、广州等地的摄影爱好者,两大巴车,目标就是位于清水江北岸大冲苗寨。网名叫“飞来飞去”人是南京古城著名摄影论坛“光影工作”的成员,他对能参加此次活感到高兴,他说他不喜欢官方办的节日,说那些活动都是表演性质的,没有多少意思,此次就是来体验一下原生态的姊妹节。参加这次活的“光影工作”成员有广东、上海等地人,算是五湖四海的民俗艺术摄影团队,有八十多人。他告诉了我为什么要到大冲苗寨来的,他说,过去我们误读了清水江姊妹节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姊妹节仅存在于施洞等地,真还不知道原来姊妹节一清水江一带的苗家人共同的节日,发源地并不在施洞,施秉的双井才是真正的发源地——因为双井一带二月都已开始过姊妹节了。我告诉他,作为一种节日文化,在清水江一带是同源的,最晚的姊妹节还在马号乡的平扒村,那里是农历的十月份份才过姊妹节呢。大冲是马号乡唯一是在二月份过姊妹节的苗寨,这可能是靠近双井镇的原因。
车刚到村头,我们就被这里的身着盛装的苗族妇女拦截住了,说是入村就得按节日入村的规矩——喝拦门酒。寨门是简易的竹丫所制,几棵大阳山竹绑成门样,上面吊坠着许多五彩的气球,两个银饰盛装的姑娘提着牛角酒具,唱着迎客的飞歌,劝君更尽一角酒,于是你未有防备也便二浑二浑地进入了村中。红蛋是吉祥物,她象征着生命,善良的苗族姑娘把红蛋挂到了你的身上之后,你便成了全村的贵客,你带着它可以随意走近任何一户人家,蛋成了你的特别通行证。
走近村中,此时主人家的饭菜没有做好,这是你入户采访的最好时机。我也随着大流,窜匿于各门户之中。
这是一个临江的村落,在这以河流为交通纽带的古代社会,这里曾是东往西去的门户,这个以张、吴、绕等姓为主的村子里,很多人都以船为生,活动于贵州东部至湖南、江苏等地。古时候,人们把打浪于清水江上的人叫“水客”,这些水客相当于留洋之人,世面见得多,也很会说理,是苗族人中知世面的人。你到村中也还能看到一些破旧的微派建筑,那些都是“水客”们划船到江南之后,得了点银子来,兴建起来的。由于年久失修,很多已塌陷,让人感到有点惋惜。
一个姓张的老者对我说,他们的老一辈经常划船到湖广,并去了南京,在那边还有家族人,不过那边人变汉族了。这让我惊愕不已,难道苗族人最早在那边是苗族吗?他回答是肯定的。我为吴氏,吴氏入黔先祖也曾有“我们明代从江南来,来的时候我们就是苗族。”由此说来,苗族有一部分人真的是明代来的吗?有人说是反捆绑着手而来的,“解手”之词也就是这样来的。我查不到资料,《元史》里说苗族将军征南,《明史》资料也有零星记载,明史里有个叫蓝玉,据说是个苗族,他祖先居住于城步苗族自治县,后来移民安徽定远,他明初远征大西南。关于这明代来的苗族确实是值得去研究一番了。
在路过一椫古旧的瓦房门前,我闻到了丝丝的糯米香味,偶尔也能听到脆脆的笑声。走近一看,满屋稚气的小女孩,有的玩手机,有的煮糯米,有的正在洗肉……见我们突蓦然闯入,顿时全都哑然。阿榜是个稍大点的女孩,她沉着得很:看到你们挂蛋,就知道你们是客人。于是她打开甑子盖,取出五彩的姊妹饭,叫我们吃。我说:那不是要等晚上讨姊妹饭时才给吗?她笑了:我们是学生,你们晚上去给大姑娘讨,先给你们尝而已,晚上讨的那个就有钩钩叉叉了。她接着说,大姑娘都外出打工的,你们也讨不到姊妹饭的。哎!本想戏弄一番,谁知这球被踢了回来——学生是不谈恋爱的,大姑娘又都是出去打工了,这姊妹饭是讨不到的了。是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个人人打工的大时代,人们都是为生活奔波去了,幸得今天是周末,学生放假,否则连姑娘影子都没有。虽说这节日还在,但这节日文化同样面临着传承失落的问题。
关于节日的来历,当然是众说纷纭,但其主题是一样的。当这支苗族到清水江依山滂水而居时,年轻人的社交是困难的。一群少女正在绣花织布,几个女孩去拉丝纺布,纬线被拉得长长的,把屋檐都占满了。不知怎么的,那天的线总是断开,姑娘们心烦意乱,口里唱着游方场上的情歌,被老妈从屋房里钻了出来,痛骂了一顿:该死的丫头,花不绣,布不织,当到父亲和哥哥的面也唱情歌,我看你们嫁得出去算你们狠。姑娘们不想说话。此时一只老母鸡带着一伙小鸡崽,“壳壳……”的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用竹丫一赶,母鸡一飞,小鸡乱了套,把那刚拉好的纬线搞得一团糟,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姑娘们火了:绣花不安心,歌也不准唱,鸡还来捣乱——走,去捉鱼捞虾去。于是这该死的丫头们拿着笆篓提着捞篼向河边走去。
野外是自由的空间,她们既捞鱼儿也撮虾米,笑声响遍了山谷。她们可以纵情地把心中的歌嚎放出来,情歌表达了心中的苦闷,飞歌可以释放胸中的快意,声音传播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群小伙打从那里路过,他们也将心中的歌唱了出来。你来我往间,情感定格在二月十五的这一天。姑娘们邀请着男孩们到村子里,她们想气一气那些说“嫁不出去”的老妈们。正值二月的春风雨露,山野的百花相继开了,有桃花、李花、桐花、梨花、樱花,还有醇香味的黄花。她们把这些花都摘了回来,她们要将这些制成有色汁,然后浸染在糯米之上,当一甑子糯米煮出来后,五彩斑斓,香味传遍了村子的巷道。她们有意放开歌喉,此时外面的小伙子们出现了。她们把煮好的五彩糯米偷偷地送了出去,送给心爱的人。父母无言了,哥哥也不好意思地走开了。寨老聚集起来,他们知晓这姑娘们的心思,他们设计了这样一个节日,让男人能娶,女人得嫁,说是最先成婚的人还有名有姓——姊妹节由此诞生。
转悠完村子之后,踩鼓场上的饭菜均已备好,有鱼有肉,除公共部分外,每家每户还还来两碗肉和水酒。长桌宴加圆桌,算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祭了天地,主客纷纷入席。来自上海网名叫“钱豹”的人说,这种传统的长桌宴好,又是唱又是跳,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主人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如果变成官办,那就互不认识,吃完就走,更不要说寒暄了。我想,每个人都是在思考着回归,情咸的回归十分重要,当都市在长大的时候,人们都希冀寻找心灵的安慰,而乡村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精神家园。
姊妹节,我醉从苗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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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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