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心中一动,就换了笔名。
原先的吉祥大宝,很是接地气,身为语文老师的妈妈却非常喜欢,只因为在她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又可以叫女儿一声“宝宝”了,纵使她眼里的“宝宝”是一个奔三的“中年人”。
可是,工作几年之后,经历了许多事,我才明白,自诩为“宝宝”是多么装嫩且幼稚的行为。有人说,不论世事如何变幻,内心应保有纯粹,给自己留一方洁净圣土。留一方净土容易,可那一方净土竟越发地如山脉一般高高隆起,不过短短数年,就如同世界屋脊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疲惫的时候,会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自己,那一副颤巍巍的景象,犹如抱残守缺。于是净土越发高高在上,相对的,有一方深不见底的马里亚纳海沟正悄悄裂开来,我在极高和深渊之间的荒漠上徘徊,如履薄冰。
初生的白纸早已不复洁净,那上面溅满了各种颜色,忧郁的蓝、暗哑的紫、晦涩的青,最多最多的,还是无奈的黑色,遍布各个角落,蚕食每一寸微弱呼救的纯白。
所以,一旦走出了月白色的象牙塔,感官中的世界倏然就变了,那样措手不及。
有的人为了避世,紧紧关上心门,所以那些颜色一浪浪泼过来,是无法触及白纸的,可是多年以后,打开心门的你竟发现,白纸早已泛黄脆化,再也无法承载笔尖的墨水,终究,还是无法书写。
往左往右,都是无奈,尽是漆漆的黑色。
曾向海洋求学的我明白,黑是无尽深处的颜色,是光也无法穿透的极致黑暗。我曾经钦佩黑浪翻滚的深海,向往吞噬光线的宇宙,更是仰慕暗夜中谱写豪情的伟大灵魂……黑好似一种信仰,一枚深邃的图腾,叫人沉迷。而如今,对黑暗的敬仰还在,更多出的是畏惧。人生的无奈堆积成黑暗的天宇,那些在无奈中挣扎求存的人们便是闪烁的微小星光,纵然不计其数,哪怕皓月当空,可看到这片天的生物还是会说:那是黑色。
古人书画,研开砚磨出浓厚的墨汁,狼毫蘸满墨水,划过微黄的宣纸,留下黑色的线条,曲曲折折,如峰峦、如山泉、如烟霭、如驿道……忽然间,我好像又懂了:人生的白纸,只能用这方浓墨来书写,握紧、握稳了手中的笔,才能挥就饱满有力的笔划。
既不能逃避,那我便用回忆来守护心中的圣山。
留下母亲心中的宝宝,再见了:深海中的稚嫩。
2017——清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