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天天在家乡的土里爬土里滚,与土相伴打交道,按说对土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然而,真要问土是啥味,一下子答出来还真不那么容易。
每年到了春天的时候,或是耕牛和拖拉机拉梨,或是锨铲镢刨,把睡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叫醒翻个身,那一股润湿的氤氲在广袤田野里笼罩着飘散着,闻着让人惬意舒爽,此外似乎好像还传递着一个蠢蠢欲动的萌势信息,渴望着一年里丰收种子的投怀入抱。
春天,是一年里最容易让人犯困的时节,尤其是在田间体力劳作累了的时候。这时,没有炕,也没有床,没有被褥,也没有枕头,只要把出坡披着的棉袄紧身裹一裹,把头枕在锨柄或镢柄上,踏踏实实地躺在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土地上,不一会功夫就鼾睡进入甜甜的梦乡。春梦醒了,不用担心土沾脏了衣裳,因为被太阳晒干了的土是从不沾衣裳的,只要轻轻一抖就干干净净了。
我小时候,农村里很少有孩子们的文体活动场地。刚刚耕起的暄腾腾土地就是男孩子们天然的摔跤场,摔跤俺们也叫“拔骨碌”。脱去鞋袜,赤脚捉对比试每个人的“拔骨碌”能耐高低。后拦腰、黄瓜架、扫堂腿、加别腿、旱地拔葱、黑狗钻裆等都是我们自创并命名的各种招式。场上过招的人都精力集中投入拼搏,观战者都在着急的为支持者提示着变化使用的招式,加油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常常引来一些年纪大的人和女孩子来看热闹。比试过招中倘若被摔出老远也不用担心受伤,因为有像棉花一样松软的土地呵护着,就是被对手摔个嘴啃地也绝不会口鼻淌血,一连吐几口带土的唾沫,继续操练过招,直到有了个输赢才肯罢休。松软的土地比现在赛场上的沙坑和垫子要好得多。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凡种庄稼的人都是很稀罕肥料的,特别是不用花钱买的土杂肥,这其中除了猪羊栏和牲口圈肥,较多的是灶锅土、炕洞土、旧墙土和旧屋土。当把这些土撒在地里浇水时,会闻到一股冲鼻子的味,老人们都说,这样的土才壮地。小时候,我经常帮家里往菜地和庄稼地里运送这类土杂肥,因为知道它的作用,似乎更偏爱其味道。
过去农村院落房屋多是土坯垒墙麦秸苫屋顶。家家户户盖房垒院墙除了根基用砖石或石灰炉渣外,其余都是用土打坯,用土和泥。打坯是个既要有力气又要有点技术的活,一天时间,两个人能打五百个左右的土坯,原来松软湿润的泥土经用坯模和石杵夯实后变成了一道坯墙,心里非常高兴。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侯,每年春天的星期天,我都帮父亲打坯,因为土坯打得结实,放的坯垛又好,常常得到夸赞。劳累一天后,站在飘着泥土味的坯垛前,我们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享受着收获的喜悦,感受着家乡泥土的温馨。
我就是乡下人,有时候在城市生活真不习惯!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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