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吝啬,很慷慨,为了证明自己这种心迹,它把自己肢解了,分割了,扯碎了,委托春姑娘带到城市,带到乡村,带到河畔……于是,那些地方就有了“二月风光起,三春桃李华”的艳丽,就有了“三月平湖草欲齐,绿杨分影入长堤”的灿烂,就有了“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美妙。
三月,不是千篇一律的景物叠加,不是单纯平和的颜色涂抹,而是有节律的点缀布施,有分寸的铺垫彰显。它把自己的精髓分类点缀在城市、乡村、河畔,制造出别样的氛围,可谓用心良苦,可谓匠心独运。
在城市,三月是一种只可意会的抽象概念,不细心观察,不用心揣摩根本感觉不到,体会不出。它在不经意间把一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的细腻融合到城市中去,它通过晨练者轻盈的步履、黄昏时悠闲散步的人的神态体现出来,它从公园那些枝桠间、从路两边的垂柳或法桐里、从生活小区的绿化带里映现出来,从一阵紧一阵的风里咂摸出来。它像一幅平凡的素描画作,简单的勾勒,寥寥的几笔,便反映出城市三月的风貌、三月的内涵。
在乡村,三月不像城市里那么含蓄,那么低调,而是泼辣大方尽情挥洒,粗犷中蕴藏细腻,婉约中贯穿率直,柔情中浸渍诗意,大气中呈现娇羞。它用树木、花草、山、石、自然景观之类来体现自身的含义,突出了自己的特色和气场。
那些树木不像城市里的那么稀疏,形单影只,大多是聚合在一起,相拥在一起,形成庞大场面,突出雄伟的气势。它们所折射出来的三月的情趣也就格外大气磅礴,格外引人入胜。不信你瞧,那槐林多么茁壮,那白杨多么伟岸,那柏树多么凝重,那梧桐、那旱柳、那叫不上名字的灌木多么朝气蓬勃,多么旺盛鲜活。虽然有些树种没有完全摆脱冬天的桎梏,还有些瑟缩,但用不了多久,它们定会以新绿昭示人间。
那些花草虽然是些永远也挺不起腰杆子、永远也登不上自然界大台面的小字辈,可是在三月里,它们却疯了一样争足了脸面。它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平铺直叙,而是连绵起伏参差错落形成落差,让人刮目相看。它们有局部的连缀,有整体的组合,随心所欲挥洒自如,它们硬是靠自己的本事整出了油画的效果,整出了水墨画的淡雅,整出了水彩画的亮丽,整出了工笔画的明快。有了如此恢弘灿烂的场景布置,乡村的三月便有了意境,有了含义,让人神往。
那些无拘无束的山呀、石呀、岭呀、坡呀、自然景观之类的景物,形态各异,突兀崚嶒,叠加磊落,横七竖八,无拘无束。乍一看,它们与往常一样并没有奇特之处,但是如果把它们与那些日渐妩媚起来、日渐蓬勃起来的植被联系起来看的话,里面就有些意义和滋味了。倘若把三月比作一首交响曲,比作一首抒情诗,比作一幅山水画,那么,诸多看似毫无生命迹象的景致就成了曲里的音符,就成了诗里的章节,就成了画里的骨架,恰恰因为有了它们,三月才更加显出气象万千的风韵。
比较而言,河流地带的三月更多了一些鲜活灵动的成分,多了一种飘逸洒脱的气质,它是用一种“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明快色调,用那种“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特殊方式通报了春天到来的信息,宣布了一个生命历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