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立春过后，最先招摇着透露春之讯息的，不是房前、河边、田野的杨柳，而是小小的、成串的迎春花。

我的记忆中，这种黄得逼人眼的花，似乎近些年才有。的确，小时候，我所在的农村，不但没见过，更没听说过这种花。

那时，每当东风吹起，既已睡醒的麦田里，白白的荠菜花才是春的象征。

然而，今天的城市、乡村、公园中，单棵的、成排的、扎堆的迎春花，总那么迫不及待地开着。如此不甘寂寞地闪亮登场，无非以花的语言告诉人们：春天来了，春天真的来了。

这是一种极尽直白的张扬和宣示。难道，就没有含蓄点的？肯定有。

且看那些垂柳，不依不恋地挥别了冷酷的冬天，正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上着春妆。

如果昨天从它旁边走过，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很正常；而今天、明天、后天，还从它旁边走过，定会渐渐发现，一根根细长的柳条，从无到有、由浅及深地慢慢染上了绿晕，像是谁一天一笔刻意描绘了似的。

不过，离得太近了，只能看到嫩嫩的柳芽；转眼旁观，或放眼远眺，哇，一树树，一簇簇，真真一幅绿绿的水墨画！

我不得不佩服季节的神奇和自然的功力；我同样有了唐朝诗人贺知章千年前写《咏柳》时的感思——“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风？是的，北方多风，尤其是早春二月常有的料峭之风。然而，更多的，则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尽管，这风确有讨嫌之处，比如某些天里，会刮得柳絮入鼻、迷眼，但正是这风，主导并贯穿了整个春天。

那天周末郊游，一进景点，同行的家人伸手一指：“快看，那柳树，飘飘然！”远远望去，果然，春风中，万千垂柳的枝条如少女秀发般随风摆荡，步调一致且姿态婀娜。

我尽情地欣赏着，心想，与其说柳树、柳条在飘，不如说整个春天在荡漾。此刻，原本那静静的水墨画，倏然变成了正在上演的动画片。不错，是动画片，是春的动画片，是春风导演的杰作！

当然，春，四季之首的春，杰作何止于此。迎春花黄、垂柳枝绿之后，浓艳的桃花、柔密的杏花、雪白的梨花、高举的玉兰等，都会赶趟露脸，相继盛开。更有世间万物，都在精彩地开始。

于是，我心中，到处涌动起勃勃生机和漾漾春潮；我眼里，无处不是外秀内惠的飘然画卷。而所有这些，既是美好，又是希望！

所以，我相信，正因有了春的直白、含蓄、飘然、奠定，才会有着夏、秋、冬的热情、成长、收获、典藏。

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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