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都是在以人以物地述说着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若要平平安安幸福生活一辈子,一定需要亲人或朋友温馨呵护帮扶庇佑。与此相共鸣的这种感觉源自小时候我常常牵着娘的衣裳角。
小时候,喜欢喂小鸟是我的一大乐趣。因农村经济条件的限制,我喂的当然不是现在人们喂养的时尚宠物鸟,而是随处可见被人瞧不起还很容易逮到的麻雀。我所喂的麻雀,都是和小伙伴们抬着梯子去屋墙高处的墙洞里摸出来的还没突飞(方言土语,小鸟能飞了叫突飞)的小麻雀。麻雀的样子很可爱,身上的羽毛还不多,小头圆圆的,脖子长长的,嘴角黄黄的,张着嘴总是吱吱地叫,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怜相。找来纸盒子,盒底铺上旧棉絮让它住,去逮小蚂蚱或小虫子给它吃,有时也嚼干粮喂它。小麻雀长得快,半个月工夫,身上的羽毛日渐多了起来,于是让他移居到用秫秸秆编插的笼子里,开始训它们飞。最初,小麻雀可能是还依赖喂食,或是在树上、屋上、墙头上飞上飞下,或是近距离地飞出飞回。把小麻雀喂熟了,小伙伴们常常聚在一起相互炫耀着自己喂的麻雀的能力。好景不长,随着小麻雀羽翼日渐丰满,听从指令也日渐打折扣,甚至发展到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偶尔还能从院子里的树枝上听见它叽叽喳喳的叫声和院子里井台上看见它来喝水的身影,这是因为在它们的身上曾做了只有我知道的记号。
有一次,通过对较高的屋山墙洞里传出的清晰小麻雀叫声判断,这窝小麻雀鸟很快就要突飞了,于是我和小伙伴找来一架高梯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竖上了墙。当我上到梯顶,刚要伸手去摸小麻雀时,不幸发生了。梯子突然滑了下来,我重重地掉到了地上,右小胳膊霎时钻心地疼,不长时间,全红肿了起来,一阵阵的疼实在难以忍住,不得不呻吟起来。娘一看,二话没说,立即牵着我的左手去找了一位本村的土郎中,说用高粱面子调成糊涂上会见效的。谁知熬过了一宿后,肿疼更厉害了。第二天,我又牵着娘的衣角去外村找了乡医看,仍不见好转。后来,娘打听到红卫有个陈姓医生诊治很拿手。于是,娘又和我去了陈医生家。陈医生诊断说,是小胳膊骨头断了,需要把断处拉开重新复位接上,这会很疼的。每找人看一回,都是撕心裂肺地疼,无论那一回,我都是习惯用左手紧紧攥着娘的衣角。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扛住难忍的疼痛。不光疼得满脸汗水,连贴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湿透了。只要我手里攥着娘的衣角,就有了依靠,就有了毅力,就有了忍耐力,就能咬紧牙关挺过去。后来换了几回膏药,才算好了。永远也忘不了是娘的衣角庇佑我渡过了难关。
小时候牵着娘的衣角去赶集。因赶集的人很多,娘怕把我挤丢了,一再嘱咐让我抓紧她的衣角。男孩子最稀罕的不是衣帽鞋袜而是最喜欢的玩具枪。在集市上,卖家们站在货车的高处,吆五喝六地夸赞着自己的玩具枪质优价廉。看着玩具枪我很喜欢,也想买,但我知道,娘衣口袋里的钱主要不是买玩具枪的,面对各色各样玩具枪的诱惑,我在摊前慢慢挪动着脚步,心口不一地和娘说着话,心里想买,嘴上却说不喜欢。其实,娘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能通过我牵拉她的衣角异样力度的信息,选择判断着我的心思,尽量满足着我的心愿。儿子和娘心的灵犀是通透的,我感恩娘。
娘的衣角是我儿时遮风挡雨的伞,是我在陌生环境和陌生人面前滋生胆量的伴,是我战胜疼痛渡过难关的精神支柱,是我童年生活满足乐趣的源,是炎炎夏日里的一片阴凉,是冰天雪地里的一隅温暖,是引导我一辈子走正道的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