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地瓜
在冬季,烤红薯算得上是最诱惑人的零食了。叫烤红薯比较小城小滋味。我更喜欢叫烤地瓜,接地气,近生活。叫烤地瓜最真情,有着田地的广阔,有着自然的浓厚,有着舌尖记忆的味道。
隆冬时节,在街头看一只火炉,呆呆笨笨地安稳在小推车里,卖主精心地将地瓜摆在炉膛内,然后戴上老帆布手套,打开一侧的炉门,拨调一下火候,那稳妥的手法,轻轻地就将一个冬季点燃。这是一个朴素又烟火的动作,炊烟一样袅袅地就暖了一个冬。不必扯着嗓子叫卖,香气是最好的招牌。所以只要靠近推车,就能听到炭火噼里啪啦的欢腾声,特红火。
我想最暖心的爱恋,就是在冬季里,男孩为女孩买一个热腾腾的烤地瓜,让女孩捧在手里,闻着地瓜的香气,一点点靠近生活的气息,靠近共同的人生。如果一个女孩子,懂得这样的暖,也是聪慧的。一个地瓜的温暖与香甜与恋人的细腻,远比玫瑰花带来的瞬间惊喜来得真切、长远。浪漫不只存在于美丽中,还酝酿在一颗关怀的真心中。
其实地瓜也是花,将烤地瓜掰开,黄瓤的金灿,就会炫了眼,香气就入了心肺。当然有真正的地瓜花,也都是那种豪爽、大气的花朵。枝干高而直,花朵大而艳,满是骄傲地开放,一点也不娇弱,不做作。烤地瓜也是这样,大大的个头,一出炉就香死个人,一点也不娇气,不扭捏。
最香的烤地瓜,是母亲用土办法烤的地瓜。那应该是一种简单又颇带点神秘的方法。小时候,忙碌的母亲总要在晚上摊煎饼,一摊就是大半夜。她经常会在摊完煎饼后,将地瓜放入烧成灰烬的麦秸秆灰里,等待早上,她就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些布满秸秆灰的地瓜。母亲将秸秆灰弹掉,轻轻地剥去外边皱起的地瓜皮,就露出了焦黄的地瓜来,这层焦黄的地瓜最够味,有点劲道,有点地瓜油焦味,最香。掰开,地瓜的瓤沙黄黄的,那诱人劲就不用说了。
母亲说,这是焙地瓜。这也是我最初认识的烤地瓜了,用的是火遗留在秸秆灰烬里的余温。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个焙地瓜的过程,总会感动。或许是感动于即便已成灰烬的麦秸秆,那久久散不尽的温度。或更是感动于母亲将生活的好滋味,已然渗透在每一处,随手都可得来美味,幸福自己的孩子。
如果要我说,什么是冬季里最惬意的事。那必然是手捧着一个烤地瓜,走在小城的街道,走向母亲的心路,温暖自己,感动自己。我在县城这头,深深地思念老家那头的母亲,和那烤地瓜的香气。这样一个香甜的冬季,只会软绵柔暖。